嘴,凜冽的寒風頓時灌入口中,引得一陣咳嗽,忙點頭如搗蒜。
那船工笑道:“自古有河必有漕,黃河是條巨龍,漕運就是那龍鱗甲,無鱗龍不能生,無漕河不能活!咱們乾的就是這漕運的買賣,生在漕船上,死在漕船上,穿惡浪踏險灘,把身家性命都交給黃河,這輩子可快活得很吶!”
江懷珠聞言,向周圍的船工道:“你們都是漕幫的人?”
近旁一人點點頭:“是啊,上頭那一位就是金城分舵的舵主,人稱‘通河大老艄’的馮柏昌馮爺,除了咱金城自不必說,連上游西平郡、下游興慶府,兩千裡水路上誰不聽馮爺一聲招呼?”
四周船工皆爽朗地笑起來,頗為自豪,紛紛道:“就是,誰敢不聽馮爺招呼,咱們掀了他的船!”
撒力哈暗暗心驚,湊到江懷珠跟前:“老爺...咱莫不是遇見了強盜?”
江懷珠微笑道:“漕幫在這千里黃河灘上是獨一份兒,莫說來往的船隻商販,就連沿岸官府都不能不賣他們個面子,可謂黑白兩路通吃,你說他們是什麼?”
撒力哈搔搔頭,要說他們是強盜,斷乎不是,但他們控制著一方水域,凡稍有不順他意的立時便要倒黴,這可算什麼?
如煙夫人笑了笑:“江湖幫派,勢力大了難免如此。從前那些邪門魔教之流,一開始也不見得怎麼作惡,只是野心太過,妄圖控制整個武林,所以被群起攻之,好好的教也成了魔教。若他們只偏安一隅,自己練自己的,不過問江湖是非,那也成不了魔教了,我說得對麼?”
江懷珠大笑:“對,對之極矣!這世上的正邪善惡,有幾時能分得清楚!咱們只要守住本心,能俯仰無愧,也就是了!”
大船行出數里,逐漸貼向對岸,只是浪濤湍急兇險,水量又極大,一旦掌握不好,船就錯過了渡口向下遊滑去,到時候只能再使人力將船拉回來。
這個時候就極考驗艄公的本事了。馮柏昌命收起船帆,半側著身體,只一手攬舵,一面緊盯著對岸,瞅準時機立命下錨,船身猛烈地一震,穩穩停住了。
宋澤驚魂稍定,立刻對馮柏昌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聲大讚,直朝他拜了幾拜。
馮柏昌心中暢快,朗聲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氣,這算不了什麼!到了前頭壺口水險灘多,得旱地行船,拉一艘空船就得上百個漢子,咱們有一千多艘貨船同時行走,號子聲震天響,那場面才叫一個帶勁兒!兄弟,我叫馮柏昌,我看你很順眼,你可願同咱們一道,去晉中快活快活?”
宋澤恭恭敬敬地道:“馮大哥,在下宋澤!馮大哥盛情,只是在下還有要事,來日若有緣再見,一定跟隨馮大哥好好遊歷一番,長長見識!”
馮柏昌點點頭:“好,山高水長,咱們有緣再見!宋兄弟日後若遇難事,黃河沿岸提起漕幫倒還好使,不必客氣!”又向江懷珠遙遙一拱手:“客人走好,不送了!”
四人先後躍下船去,在岸上漸行漸遠。馮柏昌又命起船,近旁一人湊過來道:“馮爺,這幾個人是幹什麼的,我怎麼瞧不出來?”
馮柏昌淡淡一笑:“你看那老頭兒目光何等銳利,站在甲板上紋絲不動,必有一身上乘內功,這姓宋的小兄弟雖然身手差些,但內力卻很不弱,端的是奇異。他們從江南來,往關外去,你猜一猜吧...嘿嘿!”
那人道:“江南武林亂得很,這幾年翻天覆地的,人也換了好幾茬,我猜不出來...”
馮柏昌道:“我倒是猜出來一個,不過麼...此人來頭太大,咱們做不得主,你在前頭下船速往京中走一趟,看看總舵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