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坐在地。腦海之中一片虛無,又有一縷極恐慌絕望的情緒從心底生長出來,彷彿就要山崩地裂,蒼穹傾塌,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江懷珠用最後的力氣摸出一個物件交到宋澤手上,是一塊平平無奇的小石頭,和路邊隨處可見的石子沒有任何區別。
他呵呵笑道:“這就是我的‘鑰匙’,想不到吧?當年老子就是隨手撿了一塊石頭當鑰匙,當時老子就想,要是日後誰來搶,老子就隨手一扔,我看他媽誰找得著!咳咳...你小子說實話,老子是不是這天底下第一聰明人?”
宋澤極力剋制著顫抖,大聲說道:“是,師父就是這天底下最聰明最厲害的人!我能拜在師父門下,是我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從今往後,我只聽師父的話,師父如有差遣,刀山火海,弟子無不從命!”
“好啊...”江懷珠笑了笑,抬手摸摸宋澤的頭,“這鑰匙,你留著也好,扔了也罷,總之一定不能讓其他人奪了去...無壽宮中還有幾個侍奉為師的人,我也傳了些功夫給他們,身手還過得去,當年派去江南給你師孃送鐲子的就是其中一個...你日後得了空,去山頂找他們,想辦法把那石頭毀掉...”
宋澤重重叩首,血流滿面,帶著哭腔:“是,弟子遵命!”
江懷珠想了想,說道:“還有辰兒,你師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我和你師孃一直有個想法,想把這孩子許配給你...你的心思麼,我們也都看得見,想來以後也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是...是!...師父...師父......”宋澤又大哭起來,顫抖著抓住江懷珠的袖子。
江懷珠微笑道:“好了,為師沒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了。我們去後,屍身不必掩埋,就化為這山中鳥獸蟲蟻的一餐,和這天地萬物融為一體,我們便很喜悅了。”
“是...師父...師父!...”宋澤一下一下磕著頭,一聲聲叫著師父,他知道江懷珠一直很想聽見這兩個字,有多少次自己幾乎要叫出口了,卻終於沒有...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
......
山下的廝殺又持續了近兩個時辰,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回鶻部落雖然人多勢眾,但早早就沒了首領,猶如一盤散沙,他們既打不贏,又不敢撤,只焦急等待著吐爾遜的命令。
葛勒率領王軍勇士殺得盡興,有易偐和竹影從旁協助,更加如虎添翼。在易偐的指揮下,兩隊人馬配合得越發默契,直叫葛勒衝他豎大拇指:“漢人也是好漢!都是好漢!”
正廝殺間,陡然只見那山坡高處金光大盛,又有霹靂之聲,緊接著是地動山搖般的震顫,仿若有天神之力劈山填海。眾回鶻部落大驚失色,再無心死守,紛紛丟盔卸甲,四散逃命,一路喊著:“使者饒命!使者饒命!”
葛勒哈哈大笑,又敬畏地朝山巔行禮,眾王軍勇士也紛紛行禮。
寇宗元和眾門派中人慢吞吞地爬上山來。他們極不願捲入回鶻人的爭鬥之中,又實在想看看有沒有漁翁得利之機,於是便掐準時機,剛好在廝殺接近尾聲時登場。
金芒消散,天空中落下雪來。明明皓月當空,這雪卻越下越大,不一會兒便將眾人染得眉須皆白。
眾人正自驚異間,忽見一個人影緩緩從山上走下來。待走近了,方看清是宋澤。
雪花飄落在他身上,立刻融化不見,彷彿他周身都充溢著溫暖而強盛的氣力。
但是——寇宗元一下子怔住了,這年輕人的頭上分明已生出了根根白髮,雖還是二十幾歲的臉,眼眸卻已如兩眼深泉,平靜無波,又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