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伯陽微微垂眸,無力地靠在柔軟的枕頭之上,依偎著身側毛絨絨的披風,此時,那雙枯槁的手,忽地有些不安地輕輕抓握,似想要握住什麼不願放手的事物,或是某人……鍾離先生見狀,傾身自桌邊拿過洞簫,按著他的手,將洞簫塞入他的手心,繼而亦不曾鬆開,只是緊緊握住他微微顫抖的手心,一下又一下地安穩拍撫著,似是在安撫著一個有些不安的孩子……
頓了許久,那個沉浸於自己回憶之中的人方才慢慢抬起頭,輕輕望住了那雙琥珀似的眼眸,低低道,幾無聲響,但他知道,鍾離先生就是能夠聽清,他會認真傾聽每一位子民的話語。
“先生……帝君……能夠為璃月盡一份自己的力量……是我的榮幸……這一生,能夠與諸君相識,相知,並肩一場,已是無憾……還有阿渙,能有她這樣的戰友、妹妹,是我之幸事……先生,我並不後悔與她相識,我受她恩惠深重,無以為報……只是,我最後終究是,欺了她,瞞了她……在這一點上,我是一個不稱職的哥哥,任性地仗著她的敬重與遷就,肆無忌憚地揮霍她對我的情誼……只是如今,事已至此……我唯願她,日後的路途順遂長安,亦願璃月永遠安寧……”他的聲音極輕,帶著些許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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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先生深深地凝視著伯陽,那目光深邃如古老的湖泊,堅定似巍峨的山峰。他微微傾身,更靠近伯陽一些,溫暖的氣息彷彿能給予伯陽力量。
“伯陽居士,你對阿渙的愛護之心,細膩如絲,堅韌如鋼。你憶及與她的過往,那每一個瞬間都如璀璨星辰,熠熠生輝。你作為兄長,並非不稱職,而是以自己獨特的方式,默默守護著珍視之人。你看,你的手雖枯槁,卻曾為璃月執劍,亦為阿渙撐起一片天空。阿渙她懂你的苦衷,亦會承你之願,勇敢前行。璃月有你等忠義之士,定會永遠安寧祥和。你安心,不必過於掛懷……你知曉那孩子對你是那般的敬重、牽掛,她瞭解你的苦衷與苦心,所以又如何會捨得,如何會忍心責怪你呢?”
聽聞此言,伯陽微微點頭,眼中滿是信任。他側過頭,慢慢往被子裡縮了縮,像個孩子似的,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輕輕道:“有帝君此言……我亦無憾……”
時間悄然流逝,伯陽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漸如遊絲。可他那蒼白瘦削的面頰上卻始終維持著那一抹平靜而安然的笑容,彷彿已經找到了內心的寧靜。
直到……那一刻,天空中霄燈漸漸散去,煙花墜落滿地,燈火闌珊……直至最後一盞霄燈,輕盈地飄過天衡山,飄過了他的窗前,向著遠方的高處,堅定地,不回頭地飛去。鍾離先生感受到,自己手中那蒼白無力握住洞簫的枯瘦掌心,慢慢鬆動,洩勁……床上的人,微微垂眸,倚著那白絨絨的披風,靜靜地沉睡,終於再無聲息。直至此時,鍾離先生方才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
“伯陽居士,晚安……好眠。”
隨後,又停頓許久,鍾離先生方才慢慢有了動作,他輕輕地為伯陽蓋上被子,小心翼翼地將洞簫抽出,放在他的手邊,似乎能夠讓他一伸手就可以夠得著一般……他站起身,垂眸凝立片刻,繼而緩步走到門邊,開啟門,然後看到了那一對淚流滿面的姐弟二人。
鍾離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兩人,輕聲說道:“節哀……”
夜瑾似乎還保留著理智,低低道,“先生,您辛苦了,先去做您自己的事情罷……這裡有我姐弟二人處理……已經提前著人去請嵐澤過來了……您放心,也……願阿渙姑母,莫要為父親而過於悲傷……”
“放心,交給我。”鍾離先生沉聲道,“辛苦了,我先離去……”
“嗯……”
望著那沉穩的背影漸行漸遠,夜琪抱著小瑤,走進房間,從床邊拿起洞簫,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