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虞海和欲言又止。
這下,敏銳如她已經聽出,對虞海和來說可?能不算十萬火急,但於她而言,極有可?能是會立刻失去分寸和冷靜的事。
虞寶意的雙手彷彿一下抽走所有溫度,僵著不動。
她勉強維持住聲音,問:“小雪怎麼了?”
衝突
飛機穿行在沉甸甸的雲層之上, 玻璃偶爾會折射出虞寶意模糊的臉。
面無表情,眼神呆滯。
她從未想過,南城到香港, 短短一個多小時的航程, 有一日會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同樣未曾預料到, 這一次回港,明明做好?了所有準備, 還是狼狽至此。
兩個小時前, 她抖顫著聲在電話中拜託左菱和文殷,有空時幫她收拾下東西寄回香港,她現?在要馬上回去,什麼?都來不及準備。
左菱問她發生什麼?事?。
一滴還蘊著溫度的淚,猝不及防砸到手?背上, 濺成透明的水花。
可飛機上的虞寶意回想這刻時, 眼眶灼熱, 卻空空蕩蕩。
她哭不出來。
只是將自?己指腹掐青見紅, 薄薄的面板,彷彿要硬生生割出一道口子。
終於?落機。
飛機觸地那一下, 在她心頭響起,久久難以平息。
出了機場,虞寶意失魂落魄坐上一臺攬客的計程車,師傅問她去邊度(去哪裡),她面無表情吐出幾個字:“跑馬地, 養和醫院。”
聞言,師傅從後車鏡仔細打量了眼虞寶意。
踩下油門時, 嘴裡還用開?玩笑的語氣打聽問:“屋企人(家裡人)入院?好?嚴重?嗎?”
虞寶意蒼白的雙唇,弧度極淺地往上抬了一抬, 又很?快壓平。
嚴重?就能住上養和醫院嗎?
香港許多老?派豪門不喜露財,總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其實他們?真正的“財”,準確掐中了平民百姓的命脈,讓人瞧得一清二楚,何謂人有貴賤之分?。
比如在世界頂尖的養和醫院,一年又一年的包下icu病房,確保生命垂危時,可以第一時間接受救治。
空落落的病房,常年住著冷冰冰的儀器。
死寂得像太平間。
去的路上,虞寶意想起沈景程來南城找自?己那次。
他說,他的母親楊美樺在出租屋高燒不退,但沒錢治病,走投無路才來找她。
世界上最大的病,是窮病。
當?然,虞寶意心知她這樣的出身,不配感嘆這句話。
可得知梁思雪住的醫院是養和醫院時,她也頓生某種類似窮病的心態。
她不知道該謝,還是該恨。
明明這些富人霸佔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八的資源,可一日,富人施捨了某點屬於?他們?那個世界的東西,她就該感恩戴德嗎?
但她們?的“窮”,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梁思雪出事?,和蕭家也脫不了干係。
“砰”。
車門關閉的聲音叫醒了一路渾渾噩噩的虞寶意。
抬頭看,正值一場盛大的日落。
薄薄的雲霧盤踞在天空,橘黃色的夕陽給它們?染上了鮮明如火燒的顏色與鱗光。不管身處何時何地,這一幕總會帶些親切的溫情。
哪怕她即將進入的,是另一個世界,充斥著無數雙居高臨下的眼睛。
虞寶意找到接待臺,禮貌詢問,再經那人的指引,在寬敞又彎繞的地方走了近十分?鍾,找到直抵的電梯,按樓層。
無處不在的刺鼻消毒水味道,讓她維持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