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光宇跟所有人一樣,被他這副鄭重勁兒和滿臉傷痕弄得一臉呆然,躊躇著問:&ldo;凌兒,你拿張鈞若的書幹嘛?&rdo;
曲凌恭顧不上太多,留下一句‐‐&ldo;同學們,我曲公子又回來了&rdo;,就像一隻許久未見主人的獒犬一樣,歡脫且激動地奔出了教室,留下了一室愕然相顧的眾人。
曲凌恭不顧全身骨頭要散架的痠痛,一口氣衝上了教學樓頂層。
‐‐他知道他在哪兒。
九月初秋的天氣,天高氣爽,晴空萬裡,空氣裡還有淡淡的一縷桂花香。
曲凌恭站在空曠的教學樓天台上,感覺到有帶著夏日餘韻的酥風在輕柔地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
七年了,他未曾再次踏足過這個留下巨大心理陰影的地方,此時站在這裡,就好像站在自己心裡的裂痕上一樣怪異。
湛藍的天空上,有幾朵鱗狀的流雲,緩緩地飄過頭頂,遠處操場上桂花樹浮著一層融融的鵝黃,更遠處,商業街上依舊人流如織。
眼前的世界再不是慘烈記憶裡的雪虐風饕,曲凌恭愣愣地站在原地,覺得眼前的景緻恍如隔世,藍天白雲色彩清新而純然,彷彿被水滌盪過一樣清淨透明。
他的世界真的又回到了故事最初的樣子,回到&ldo;初遇&rdo;那人時的樣子。
曲凌恭輕輕吁了口氣,整了整校服的衣襟,向著天台上唯一可以避風的建築,輕手輕腳地靠近。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那個人會不會還跟記憶裡一樣,安靜地坐在那面牆的牆角里,聽著歌,讀著書,或者正在喝他最愛的草莓奶昔。
他躑躅地走過去,伏在牆邊探出頭去,然後,眼前一亮,世界一下子變得靜默無聲,連呼吸也凝住了。
避風的牆後,一個雪白瘦削的身影正悠然地靠在牆根下,一截嶙峋的腕骨,隨意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姿態溫雅而俊逸。
他闔著眼睛,濃黑纖長的睫毛上有點點細微的水光,修長白淨的手指按著耳際銀白色的耳機聽筒,微微蹙著眉,表情認真而專注,不知在聽什麼傷感的歌。
&ldo;若若‐‐?&rdo;曲凌恭聽到自己顫抖著聲音,輕聲撥出銘刻在心間七年的名字,猝不及防的就眼眶一熱,淚光泫然。
‐‐你真的在這裡。不管是夢境是幻覺,請讓我死在這裡,永遠不要醒!
專注的男孩聽到了細微的動靜,疑惑地轉頭向上,正對上曲凌恭帶著水氣的灼灼眸光,被猝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瑟縮起身體,烏湛湛的眼睛掠過一陣驚惶和錯愕。
男孩貼靠著牆壁站起身,視線在少年青紫交錯的臉頰,以及微微泛紅的眼圈之間逡巡了一遍,長睫慌亂地顫了顫,心下驚駭莫名,本能地向後退去,卻被曲凌恭一把攥住腕骨,扯進了懷裡。
再次聞到男孩身上好聞的味道,曲凌恭再也控制不住,剎那間淚如雨下,他將下頷抵在男孩單薄的肩膀上,淚順著臉頰滑落,流到俊逸的下巴上,盡數沒進男孩晴空白雲的校服裡。
男孩整個人怔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僵硬的身體細微地顫抖著。
曲凌恭忽而回想起那顫抖是因何而起,雙手撫上男孩細瘦的背脊,緊了又緊,想用炙熱的擁抱拂去男孩細細的顫慄。
懷裡那人終於從怔忡中回過神來,用力推開了曲凌恭的懷抱,曲凌恭上前去追,男孩滿臉驚愕與戒備,倒退著疾步向後,漸漸靠近了天台的邊緣。
曲凌恭腳下凝滯,不敢再追,就算在夢裡,再讓他目睹一次張鈞若墜樓的情景,那還不如直接千刀萬剮凌遲了他。
曲凌恭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縱橫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