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去。”老人說著。
“好。”希羅爾將身體換了個位置。
老人摸了摸他的脖子,他立刻發出了象徵著疼痛的吸氣聲,老人又摸了摸別的地方,他裝出副痛苦的神色,實際比剛才要好得多,但他不肯認輸。
“你最近點頭了。”
“是的。”
您怎麼知道的?這話是在心裡說的,他的嘴巴絕不動搖。
“脖子受傷了。”老人嘆口氣,“點頭時別太用力。”
“可以治療嗎?”
“當然可以。”鮮活的笑容綻放在他蒼老的臉上,“不然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呢?”
“有什麼後遺症嗎?”
“當然沒有。”
“請問,我以後還能用力點頭嗎?”
“當然可以。”老人一面說,一面把自己的眼鏡丟到垃圾桶裡,“任何時候都不能這樣做,除非你打算天天來見我這樣的老傢伙。”
“有什麼辦法嗎?”
“什麼辦法?”
“關於點頭的,我還是想點點頭,有時候這動作很有必要。”
“你叫什麼?”
“希羅爾。”
“你叫什麼?”
“希羅爾。”希羅爾打量著眼前的老人。
“這是我的名字。”老人盯著眼前的年輕人。
“您的鬍子是什麼顏色的?”
“它是不可或缺的。”
希羅爾從床上跳起來,他打算逃跑。
“能請您停下嗎?”老人將門關上,“您的病還沒治好。”
“根本不需要治。”希羅爾冷笑著,“根本不需要治,只要您認為治好了,那它當然就好了,您何必費心呢?”
“你說的對。”老人讚許般點點頭,“我要搖搖頭,我要伸出手,我還是個嬰兒呢,給我蝴蝶結。”
“你不打算這麼幹?”
“是的,用我們的話說,他們一直在點頭,你應當很熟悉了。”
希羅爾知道,這位老人說的對,他打算喝點水,可脖子已受了傷,所以他只能為他鼓掌。
“我們先治好你的傷吧。”老人按下了手中的按鈕,“看看這臺機器,它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
希羅爾看著那古銅色的機器,這或許是用某種材料拼接出來的,他一時分不清它們的用途,老人走到機器的左邊,緊緊拉著一根鏈條,機器順暢地伸展開來,外殼首先鋪到地上,覆蓋住地板,不住地向四周爬,這房間的地面很快換了顏色,希羅爾抬起腳,他看到牆壁也在變色,最後是天花板,它們都成了一家人。
機器的主體似乎縮了水,老人始終拉著鏈條,不願放手,所以它的外殼仍在脫落,但地上已擺滿了同類,這些新人竟不知該去何方,只得化作燃著火的火炬,隨意倚在牆上,在這時候,老人不停朝希羅爾的方向看,他只用一隻手拉鍊條,另一隻手在空中搖晃,希羅爾知道他在測算自己的大小,所以他儘量挺直腰桿,伸長脖子。
那根鏈條像我昨天夜裡藏在洗衣機裡的香蕉皮,老人還在拉,他一開始只向後退,現在已彎下腰,恐怕接著就要蹲下去了,希羅爾想去幫忙,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吸了口氣,跟著向上跳,那根鏈條發出瀕死前的嚎叫,它完全被抽出來了。
機器的面板因此而敞開,老人坐在桌子上喘氣,他老了,身體實在吃不消,希羅爾想偷偷溜過去,他想溜到機器的面板前面,胡亂敲打按鍵,他要閉著眼睛指揮機器,可老人已休息夠了,他走到機器的正中間,那是希羅爾本打算去的位置,老人將手指壓在紅色的按鈕上,那是希羅爾本打算按的位置。
“過來吧。”老人朝他招手,他立刻就要下床,但還未移動,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