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裡的老嫗一見她來,歡天喜地,急忙喚來蹲在牆角里的雜役,令它們忙起來,它們不知該做什麼,其實什麼也不用幹,但依然要忙起來,這是給客人看的,這些雜役們在四處晃盪,嘴裡嘟囔著自己也聽不懂的名字,它們的手擺動著,一會兒走到這兒,一會兒躺在地上,切德娜走過來,走到老嫗身邊,看著她的臉,沒什麼變化的臉,依然是上次見面時的那張臉,這就表示這張臉換了主人,因為人不可能永遠不改變的。
老嫗在歡迎她,切德娜知道,可她還有更要緊的事亟需處理,所以懶得回應這種熱情,老嫗看她這副樣子,自然也不多嘴了,乾脆利落地將東西全搬出來,任她挑選,切德娜手裡攥著新生的火苗,將這些東西燒得一乾二淨,她搖搖晃晃地走出門,來到路上,攔下一輛車,坐到駕駛座裡,司機早跑出去了,切德娜讓它走回來,它不情不願地站在車子旁邊,她讓它推著這輛車走,可根本推不動,她隨意靠在車座上,司機在後面大呼小叫,兩條胳膊都繃在一起了,可這輛車還是紋絲不動,切德娜為它出了主意,它聽後,立刻就走開了。
司機麻利地走到另一條街上,攔下了一輛車,它將司機拽下來,帶著它一同走回去,現在有兩位司機了,它們都站在車子旁邊,一開始的那位正打算離開,切德娜卻食言了,它叫來了另一位司機,可現在終究還不能走,它們兩個應當一起站在後面,可那一位司機呢?它可還沒被騙,它堅信切德娜不會騙它的,雖然她騙了別人,可未必會騙它,它滿懷希望地走了,要拉著一位司機回來,切德娜等著,等著,她知道這人總會回來,可她實在懶得等了,她早煩膩了,切德娜下了車,用腿走路,她走著走著就煩心了,她踩在一位行人的背上,它就如此帶著她走遠了。
她見到一位陌生人,於是主動上前搭話,她說著,現在還不到該睡覺的時候,可它竟閉上眼了,這實在有些可憎,不知它是如何想的。這位陌生人或許很害臊,從臉上看不出來的情緒,切德娜也懶得觀察了,只等著它說話,即使不說話,也不要緊,沒什麼損失,一切都在她腦子裡走了一遍,她腦袋裡全是還未乾涸的腳印,全是別人留下來的腳印,她不會親自行走的,那位陌生人這時候才肯開腔,而且,它的嘴巴是閉著的,它的眼睛不知在朝哪兒看,切德娜索性將耳朵捂上了,可這聲音倒還算清晰,它說著,它昨天沒睡著,它的床被人砸開了,它們堅信裡面有金銀珠寶,可實際上,那只是一張床,它們把這位陌生人丟在地上,打了它一頓,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它當然睡不著了,畢竟沒有床,它只好躺在地上,地板嫌棄這位骯髒的陌生人,於是,它在一天之內參加了兩場搏擊比賽,且都以失敗告終,這實在有些遺憾,切德娜聽著,禁不住笑了起來,發出吃吃的笑聲,她的嘴巴嗒嗒作響。
這位陌生人的話匣子似乎開啟了,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的事全說出來,切德娜知道,對它來說,自己也是一位陌生人,它不知道她叫切德娜,即使知道,也記不住這名字,這是它自祖先處承襲來的困惑,它告訴切德娜,它的母親去世了,她立刻就大笑起來,一面笑一面鼓掌,這掌聲像隱藏在一場雷雨中的碩鼠,用斷成兩截的尾巴翻弄著腦袋裡的壞疽,這位陌生人沒去理她,仍舊和氣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還有它母親的身世,切德娜聽了一半就走開了,而它還站在原地不住地說,或許是說給自己聽的,切德娜當然懶得管它,她要找個地方避雨,這雨越下越大,她的帽子都被淋溼了,她將自己的手杖丟到路中間,蹲在腿邊的灌木叢裡,露出腦袋向外看,她看到一位老人走過來,被躺在地上的手杖絆倒了,地面是張雙人床,現在有兩個傢伙躺在那兒了,切德娜立刻從灌木叢裡跳出來,一邊怪叫一邊跳舞,像是在慶祝勝利,她走過去,檢視自己的獵物,這人緊閉著眼睛,可切德娜知道這全是裝出來的,它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