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雕像嗎?它開始懷疑了,它一直沒睜開眼,那是因為不必睜眼,可現在呢?我看情況變了,可仍舊不必睜開眼,誰想讓我睜開眼?告訴我,寫信給我,我還掛念著你,有什麼事就寫信給我,我來幫你解決,即使我什麼都做不了,至少也能給你慰藉,最近很嘈雜,山羊說,我感到最近很嘈雜,有許多聲音,讓我不耐煩了,哪兒的聲音?告訴我,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是街道下面的,這兒畢竟是最長的街道,我想你也知道了,在這兒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因為它太長了,它是最長的街道,我們能怎麼辦呢?只好順著它了,有誰敲你的門嗎?什麼門?那是什麼?我馬上趕過來,不必了,我的鄰居來找我了,它說,它最近也沒吃東西,它說,這算是養精蓄銳,它說,那條河在我的眼睛裡流淌,它說,它要給我看看眼睛,我拒絕了,我的眼睛不疼,腰倒是很疼,而且越來越疼,它們說我一定出了問題,要把我送到它們那兒去,我拒絕了,它們說我一定出了問題,因為我說了這句話,我一直保持沉默,但現在突然說話了,它們說一定有問題,這句話就是鑰匙,它們要把我的嘴撬開,仔細研究,好好觀察,我仍舊拒絕了,我的腰一點都不疼,山羊揮舞手裡的工具,把這些雕像砸碎,它的眼皮鬆動了,也許我該睜開眼,可我一旦睜開眼就不能把它閉上了,也許我該睜開眼,可沒誰讓我這樣做,我不能貿然行動,這會給它們添亂,山羊覺得聲音變了,這些雕像,這些東西被砸碎的聲音變了,你把戒指砸碎時發出了怎樣的響聲?你還記得一清二楚,你把戒指留在了墓地裡,你把戒指拿了回來,可它還不知道呢,它能想到什麼呢?它絕不會懷疑你,你把戒指掉包了,就為了給雕像一枚戒指,它們始終不愛你,這種熾烈的話在你看來太可恥,你把這枚戒指放在家裡,你剛買來的家,你從沒住過的家,家裡還有別的東西的家,它們在這兒安了家,你可不會阻止它們,你只想把戒指藏進去,你只想把它擺脫掉,之後有什麼事就和你無關了,只要和你無關,你就決不心寒,哪怕它們在嚎叫,你也決不心寒,山羊趁著閒暇時分把眼睛睜開了,它看到山羊趁著閒暇時分把眼睛睜開了,它看到一模一樣的雕像從它手裡穿梭而過,它稍一用力就能扼斷它們的手腕,這是為它們好,山羊心想,它們再也不必揮舞工具了,我把我看到的事都記在了信上,一開始,這只不過是本日記,到了後來,這本日記就承載不了我看到的事了,到了現在,文字的功效也走到了盡頭,我得把我自己丟到信裡寄給你,這樣做我也能逃過一劫,可你就要遭殃了,我想你不會怪罪我,即使你要怪罪我,那也晚了,我已經準備好這樣做了,毋寧說,一開始我就打算這樣做,我剛和你接觸時就有了這種想法,你和它們沒關係,我只能來找你,我的漁網被它們汙染了,是我的錯,我主動跳進了河裡,我只想洗個澡,可很快就發現不得不游泳,接著就得參加一場你死我活的游泳比賽,這些事都是能看清楚的,再然後,我就陷進了河裡,再也出不來了,只有你能幫我,我也只能幫你,我們考慮不到那麼長遠的事,只好寫寫信,寫了又寫,擦了又擦,把那些字跡抹來抹去,到最後連我自己也看不清,山羊說,我把這封信寄給你,盼望著你能收到,我收到了,山羊說,我收到了,我一早就收到了這封信,我聽到門口的信箱在嗡嗡亂叫,我來找你了,山羊說,山羊把手裡的雕像砸碎,它們剛好過來了,它們說,把那些雕像給我,哪裡有雕像?山羊很不解,我把工作完成得很出色,我把戒指砸碎了,連同雕像一起砸碎了,我把那些工具借回來了,我把在地窖裡的工具全借回來了,我寄出了信,我收到了信,我在最長的街道上徘徊,這就算是你們的事了,我把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別來煩我,你們也不許煩我,我只為而活,我只為而活,把渣滓給我們,我們不要別的,給你們,這是我的分內工作,你們不必來問我,直接動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