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章府的東牆算起,北部向西依次是庫房與柴房;爾後是數百平米的僕從住處、客房、升和居與升義居。
章府南部與北部的佈局一模一樣,只有兩個大院子換成了升賢居、平居。
四大居所,一居為一家人。
升賢居,與前正堂有日升長廊伸出的分支走廊相接,裡面有四個小院子,分別是德通苑、德娩苑、德穹苑和父親那個比三者大得多的升賢苑。
德穹苑,僅有百餘平米。不過住下一個十四歲的章德穹與兩名小侍女已是綽綽有餘的了。
德穹苑,東南角,坐落著一間二層小樓,正是章德穹的住處。北邊,有一間一層小房做為陪襯,正是章德穹的兩個小侍女的住處。東北角,有一間狹小的茅房。爾後,德穹居就再無什麼建築了,僅有一棵老槐樹種在院中空地上。門就開在北牆上。
章德穹正坐在一棵槐樹下,肩頭輕靠在那堅實粗糙的樹幹上。此時的他,百無聊賴地又打了一個哈欠,眼眸微垂,似睡非睡。
突然,德穹苑的小木門響了起來:“咚咚……”
章德穹耳朵微動,但沒有絲毫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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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房間裡,一個青色布衫小侍女忙輕輕跑去,輕輕開門,似乎怕驚擾了小少爺,輕聲問了兩句。
章德穹微微歪頭,眼睛眯開了一條縫,門外來訪者是升賢苑的一個侍女。
章德穹微微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小妹來了就行。於是他豎起耳朵聽著二人的對話。
“章大人請小少爺若是有空,移步升賢苑書房一談。”
“好的,奴婢知道了。”
既然是父親找自己,章德穹也不可能再休閒假寐了,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向門口走去:“既然是找我的,哪有不從之理?我這就去。”
輕輕溜過德婉苑,章德穹進入了面積相當於自己的德穹苑三倍的升賢苑。
書房並不算太大,即使如此,也只有一小半的空間放了些書架,另一大半空間則是一個書桌、一個茶几、兩把椅子、三個凳子。這一大半的空間倒是更像一個茶室。
父親章升賢正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桌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此時,父親正提著中號兼毫練著書法。
章德穹站到了父親背後看著那支兼毫。
父親並未放筆轉身,而是繼續在白紙上寫字。實際上,章德穹看到紙上的三四個字後便已意識到父親並不是在寫朝書奏章,也不是在寫文章,僅僅是在隨意而書、隨心而寫,僅僅是在練字,或是說是單純的寫字。
兼毫吸滿了墨,經父親沉著穩定的手,懸停在紙面上一瞬。
下一刻,筆鋒帶著一去不回之勢落下,點在紙上。
爾後抬筆,落筆,在紙上微微一頓,橫豎勾。實際上,這一勾沒有刻意勾起,更像是提筆時自然地向上帶出了一道墨鋒。
再落筆,沒有絲毫停頓,一切是那麼順暢,似乎在遵循著它的節奏與呼吸,又圓潤飄渺,似乎合乎天理、依乎人性。
章德穹看出來了這個字。它不算難寫,但實際上包羅永珍;看似簡單,卻有博大精深之道。它是一個“永”字。
“永”字想寫出並不難,但若想寫好,連一些書法家也不敢說寫出的每個“永”字都形神皆備,完美無缺。
筆鋒劃出最後的一捺,微一頓筆,爾後提筆。
“一橫一豎皆有世界,一撇一捺自有乾坤。書法之道博大精深,寫的不僅是形,寫的更是其中之意。世人只道書法乃是寫字,僅是將字寫好罷了。實則,真正的書法重意更甚於形。”
“情緒能左右其間架結構,亦可決定其意。你觀此‘永’字,能否則出其永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