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在元天寶毛茸茸的頭頂摸了摸，笑著對他說：“等雲辰的腿傷好了，我就帶他過來看你。”
她把手裡的糕點塞進元天寶懷裡。
“拿去吃吧。”
“謝謝趙姨。”
元天寶見是香滿樓的拿手招牌，霎時間將趙雲辰哥仨忘得一乾二淨，笑嘻嘻抱著糕點跑了。
“這小子，沒規矩。”
元玉堂望著小孫子的背影笑罵一句，抬手示意趙嫣在石凳子上坐下休息。
元剛端來茶水，他給趙嫣滿上一杯。
“嫣丫頭來就來，莫要浪費錢。”
他從孫兒處得知，趙嫣把三個侄子接回家去了。
一個人要養四個娃娃，又是在這亂糟糟的年份，想必她也在為生計發愁。
啜了一口茶水，他滿臉憂愁，“餘州三分之二的郡縣遭到暴雨侵襲，洪水氾濫成災，老百姓過不下去，紛紛舉家北逃。”
“想必你進城時也看到了，城外那些人便是餘州來的災民。”
心中猜想得到證實，趙嫣心情又沉一分。
“當地官府難道不管？”
開府放糧賑災，再不濟，逼著當地富戶捐糧，一同接濟百姓也是使得。
餘州那麼大，難道要一個州府的百姓都北逃不成？
卻聽元玉堂重重嘆了口氣。
“大夏建國兩百多年，上面那位早就被養得不知民間疾苦。上位者不作為，底下的一眾官員又有幾個真心為老百姓著想？”
“這次餘州連下半個月暴雨，洪水滔天，多少百姓失了家園，失去性命。”
“不是當地官府不管，是根本管不了，你可知洪水過後是什麼？是大疫啊……”
趙嫣心裡猛然一咯噔。
是了。
自古天災過後就會爆發瘟疫。
嚴重的，一村一鎮甚至一縣之人都難倖免於難。
若是死的人太多，官府會命令官兵封村封鎮，最後放火燒村燒鎮。
那才是人間煉獄。
管你得沒得疫病，只要你在疫區，一把火統統燒了才能讓他們心安。
“元伯的意思是……餘州爆發了瘟疫？”
二十多天前她就聽說南方發生水災，距離現在快一個月，她很難不多想。
元玉堂本沒打算藏著掖著，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活的希望。
“是，十天前，餘州爆發大範圍瘟疫，死傷無數，災民已往北邊而來。”
“山陽郡是距離餘州最近的一個郡，而永安縣更是南地災民最先到達的一處縣城，其中，白馬鎮首當其衝，必定要被南地災民包圍。”
只看城外的災民就知道南地受災有多嚴重。
說不得那些災民身上還帶著疫病也未可知。
元玉堂自己倒沒什麼，他活到六十，已經夠本，但他還有個小孫子，卻是怎麼也不放心。
渾濁的雙眼望著趙嫣，裡面是濃濃的懇求之意。
“嫣丫頭，白馬鎮已非久居之地，你心裡要儘快有個決算。”
“你們若是要離開，能否拜託你把天寶也帶走？天寶還小，不該跟我這老骨頭埋骨於此啊。”
趙嫣驚愕萬分。
她竟不知元伯有託孤之意。
“元伯，您信任我，我自當竭盡所能護住天寶。天寶跟我離開，那您呢？您不走嗎？”
她不清楚元玉堂具體什麼身世背景，但第一面就願意善待她的老人，她願意護他一方安全。
元玉堂搖搖頭，嘆了口氣。
“我還要留下來治病救人，白馬鎮只我這一家藥鋪，我要是跟著離開，鎮上那些老弱病殘該怎麼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