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現在。
“完了，完了，我的夢滅了，不爭氣的東西，我為何留下法幣？都燒了…”郭寶山無語了，他們全都跑了，巴結奉承，吃我的，喝我的，後剩下一堆廢紙。不能再留了，這都是罪證，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這輩子從來都不賭博，現在跟賭博一樣，輸的一無所有。東豐縣城的郭老闆，垂頭喪氣，爺爺曾為大清御廚裡的滿漢全席的主廚，手藝傳到他這一代。
“奮鬥了一輩子，換來一堆廢紙，還不能留，都是罪證，得燒了，我的命啊，我的血汗啊！”他的心像冬日裡的寒風，冰涼冰涼的，泡的眼睛充滿了失望的血絲，渾身癱軟，只有蠟燭忽明忽暗，像鬼影一樣飄動。
“爺爺啊，原諒孫子吧，是不爭氣，而是走背字，這錢送給您了，到陰間裡用吧。”說完划著火柴，那一夜正好是除夕夜，煙花鞭炮在迎接新世界的到來，熱熱鬧鬧，無人注意這場大火，還以為孝順兒子燒紙錢呢。
寶山錢沒了，酒館正式歇業了，為了這場大火，他躺在床上七天七夜，未喝一滴水，未進一粒米，他恨，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其實他也知道，那十幾麻袋法幣，連半袋米都買不上，錢膨脹的厲害。一毛不拔的他是個懷舊的人，認舊不認新。他厭惡仇恨這新的東西，還像懷念清朝的遺老遺少一樣，對過去充滿了懷念。小生意人其實早就破產了，苟延殘喘只剩下最後一口力氣，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裡的傑里米史密斯同他的狗一樣，連最後的尊嚴都被剝奪的一無所有。死了，郭寶山不是肉體的死亡而是精神的死亡，如同沖天大火後剩下的法幣的灰燼。他感覺活著還幹什麼？死了算了，還有什麼希望都是一樣的壞，他的經驗告訴自己，一代更比一代糟，有什麼期望的？現在好了，一無所有，只剩下這瓦房了，國有句古話，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倚，命運真是奇妙善變，時代的變遷讓他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