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棠這話一說出口,隔著帷帽都能感受到大夫的震驚。
“這好端端的怎麼能落胎呢,那可是大大損傷女子軀體的啊!”
大夫搖著頭完全不贊同。
“夫人可莫信了旁的庸醫的話,這落胎藥可是以大量傷身藥物熬製,輕則損傷身子,重得累及母體性命,可是萬不得已才能用的啊!”
這話讓採葵心裡一慌。
“主子……”
宋雲棠的身子也有些僵硬。
其實她也看了一些醫書,若是想要落胎肯定免不得傷身。
卻沒想到有這麼嚴重。
“瞧著夫人也不像是窮苦人家,”大夫勸道,“這孩子若不是養不起儘量還是留著,否則損傷身子也不值當。”
雖然宋雲棠和採葵都換了尋常衣物,但是料子依然是普通百姓穿不上的好衣服,大夫常年與人為伍,自然能瞧出來眼前這人必然不是那等缺吃少喝的人家出身。
何況旁邊站著的明顯是丫鬟,這普通百姓家哪裡用得起呢。
大夫忍不住搖頭。
這富貴人家竟也有這等念頭。
說不得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宋雲棠聽著大夫的勸告也知道對方是好心,只道:“還是請您給開一劑方子,用不用的我自己決定。”
宋雲棠說著便讓採葵掏出一個錢袋,裡面全是換好散碎銅板,只是沉甸甸的錢袋顯然分量不輕。
見她堅持,大夫縱然有心相勸也只能無奈鋪開紙張,卻是兩張方子。
“這方子藥力霸道,用完定然會出血,用時需備好止血吊氣的湯藥,”大夫叮囑道,“若是出血不止定要速速來找老夫。”
採葵將方子收進袖子。
兩個人要走時聽到身後傳來大夫的聲音:“夫人,這孩子來你腹中便是緣分,你定要謹慎考慮!”
宋雲棠腳步一滯,半晌才轉過頭:“多謝。”
兩個人出了藥鋪往轎子的方向去。
採葵忍不住低聲道:“主子,要不然再考慮考慮……”
這藥太霸道,採葵擔心傷了宋雲棠的身子。
宋雲棠沉默。
她根本就沒有選擇。
縱然兩三個月後她與江成遠順利和離,她那時也就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孕了,即使立刻再成親也是來不及的。
到時候這個孩子會板上釘釘的證據。
除非宋雲棠私下找個地方將孩子生下來,然後讓這個孩子永遠不見天日。
可是那樣……對孩子就好嗎?
“要不然和公子商量商量?”採葵提議道。
要告訴瑾之嗎?
宋雲棠搖搖頭。
如果這個孩子註定留不下來,那告訴瑾之也只是多一個人難過。
何必多此一舉。
“娘~給我扎辮子~”
一個半人高的小姑娘小跑著從兩個人身邊經過,然後撲到河邊洗衣服的婦人懷中。
婦人拿出手帕給小姑娘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無奈道:“又去亂跑了,小心被風吹病了。”
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拿出紅色的頭繩,用手代梳,給小姑娘弄了兩個圓潤的小發髻。
小姑娘笑嘻嘻地歪著頭:“娘,我想吃驢打滾可不可以吖~”
“小貪吃鬼~昨日吃了糖葫蘆,今天又吃,小心吃成豬八戒。”
婦人點點小姑娘粉嘟嘟的臉頰,卻又寵溺地掏出幾個銅板遞給她。
“可不要弄丟了,不然叫你爹打你屁股~”
“嘻嘻~爹爹才捨不得打我~”
小姑娘手裡捏著銅板,開心地跑開了,頭上的發繩也跟著舞動起來,晃出紅色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