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他卻連她的名字都沒能記住。
白曳……
我以後也會忘了你嗎?
戟頌躺在床上,腦中反覆重演著師父痛苦的情狀。
那日的痛哭之後,止殺告訴戟頌,不要隨意地在一個人身上傾注感情,雙親也好,摯友也好,愛人也好,更不要妄圖記住對方——他們身為不死之身,他們為戰鬥而生,也終將在戰鬥死去。
這是他們被生下來之時就被賦予的宿命。
他知道她要報仇,但勸解戟頌現在舊傷未愈,還是先等身體好一些之後再議。
戟頌吸取了之前因莽撞被活埋的教訓,答應了師父。
自那以後,師父繼續教她習武寫字,保護自己。
但她並未從師父身上學到寬容和釋然。
每當想起那個殺掉白曳,活埋自己的混蛋,戟頌就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她會回去的!
她要親手,將那個混蛋送進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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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頌一直跟在師父身後到處遊歷。
她的前半輩子都是在軍營裡和烏煙瘴氣的戰場上度過的,因而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世界如此廣闊。
軍營之外,有山,有水,有蔥蘢的草木和花鳥蟲魚……
“師父可有兒女?”戟頌蹲在河邊戲魚。
師父搖頭。
“為何?”
“以後你便會知道了。”師父淡淡說道,“永生帶來的失去,遠比饋贈多得多。”
“那師父,我做你女兒如何?”
師父看了戟頌一眼,笑道:“為師已入佛門,莫要胡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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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段順遂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大約過了十年左右,他們再次回到了有著師孃墳墓的這座村莊。
這日,師父倒在地上。
從上山砍柴回來的戟頌一回去,便看到師父倒在地上。
她急忙衝了過去,將師父從地上抱起。
師父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看到戟頌之後,絕望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他抓住戟頌的衣袖,祈求道。
“殺了我吧。”
師父跪倒在戟頌的腳邊。
因為剷除邪物,師父受到了惡毒的詛咒,他的身上已經千瘡百孔。
與不死之身來說,染上詛咒無異於永生在地獄烈火之中煎熬。
然而他卻面色平靜,對生之厭倦溢於言表:“這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戟頌才知道。
只有不死之身……才能殺死不死之身。
也就是說,那些消失掉的不死族人,其實都是死於同族人之手。
寂靜的村內。
夜幕之下的火光照亮了她了無生意的眼底。
“今日我殺了你,明日誰又會來終結我的痛苦呢?”
“會有的,你只需要等待。”師父抬頭看向戟頌。
戟頌眼中暗淡地說道,隨後拔刀出鞘。
“是麼……”
她執掌殺戮的手從未顫抖過半分。
現在也是如此。
刀被緩緩舉起,反射著夜幕之下的火光,猛地劈了過去!
然而刀刃於分毫之處卻停了下來。
止殺抬頭看向戟頌。
熱淚已經盈滿戟頌的眼眶。
她的嘴唇不住地顫抖著,連同握著大刀的手也一併顫慄不已。
她咬緊了牙關,眼淚不斷地從眼中滴落。
止殺除了在萬人坑旁撿到戟頌的時候看見她哭過,便是此刻。
止殺眼中泛起一層無奈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