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
葉城諶在服用了一些黑水之後,感覺好了很多,他令一直在照顧他的將領和小兵去休息,自己則在他們走後走出了營帳。
他仰頭望去,此刻已是滿天繁星,營帳之間用來照明的火柱之上熊熊地燃著火光。
葉城諶走到一處,發現戟頌坐在一棵樹下,手裡攥著從前他見過的那塊玉佩,和一塊滿是汙漬的手帕。他見過那塊手帕,是烏鄫的。
看樣子剎淵已經和她談過了。
戟頌閉著眼睛,靠在身後的樹幹上,看樣子像是睡去了。
夜風稍顯涼意,葉城諶走了過去,本以為戟頌睡著的他沒有太多戒備,誰知一靠近,戟頌的大刀就橫掃了過來。葉城諶輕輕一躍,躲過了戟頌的攻擊。
“誰?”戟頌仍舊沒有睜開眼睛。
葉城諶看著她,回答道:“是我。”
“道謝的話就不必了。”戟頌平靜地說道,將玉佩放入了懷中,拿起放在身邊的一根用來探路的樹枝,隨後扶著樹幹緩緩起身,探著路向前走去。
“我是來致歉的。”葉城諶道。
“那也不必。”戟頌繼續向前走著,手裡攥著烏鄫的手帕,方才剎淵也來過一次。
從剎淵的口中,戟頌得知,被驅逐之後他們一直沒有找到烏鄫,只在兵荒馬亂之中尋到了烏鄫的一塊手帕。一想到烏鄫可能現在已經死了,戟頌的身體便會因為極端的憤怒和悲傷,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葉城諶眼中幽深地看著戟頌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忽然,她停了下來。
沉著聲音,一字一句地對身後的男子說道:
“我此前,從未被人接納過,連親生父母也是如此,徵軍時將我當成魔物一般扔進了軍營,絲毫不會考慮我會受到什麼對待。這些年以來,按理來說應該已經習慣了,我也已經不再糾結於這些。我不奢求你的接納,但是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你的信任。你之前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幫妖軍打仗麼,我可以告訴你……”
戟頌回身,渾黑的雙目中流出了兩行血淚,手中緊緊攥著一塊玉佩和手絹。
“我的一切,都被這裡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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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清冷的月光帶來了一絲朦朧的光亮。
燭火已經燃盡,只剩下了融化的屍體和燈芯的灰燼,縈繞著燈火的飛蛾四散離開,一頭扎進周圍的黑暗之中。
大殿之中佇立著一個身著金簟衣的人影,那人絕美的面龐被稀薄的月光和周身縈繞的霧氣籠罩其中。
胤書垂眸看去,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天一夜,想必這位,應當就是他要等的人了。
“你就是那個祭司嗎?”胤書問道,“他們找了很久的那個祭司。”
“是。”祭司道。
枯水之時來臨,自妖子大軍跨河而來,便長驅直入,直至王城的原因是,人子三大部族並沒有出動——而人子三大部族之所以到現在也沒有觸動的原因是,真王一直處於軟禁之中,並沒有以王的身份發出過召令。
“古往今來,跨河之戰講究的不是數量,而是力量。”祭司微微頷首,對上方的真王說道,“您只需告訴我,是否想要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胤書的雙眼中僅剩下了落寞,落寞之中又夾雜著無可奈何的悲憤。
“不……我並不想要勝利……”
因為只有真王登上王位,長河族的大祭司才會現身於世間,動用他的力量來守護東岸。
胤書坐在王位之上,無言地看著下方的景象。
他自知自己不過是那些亂臣賊子,為了將長河族大祭司召喚出來的傀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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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站在歷代王室御用的祭臺之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