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秉燭扶住身旁的桌椅才沒有狼狽地跌倒,他捏緊了桌角,手背上青筋綻起。他勉力維持著僅有的風度,不讓自己在旁人面前顯出脆弱來:“將軍這是……何意?”
阿璨道:“將軍要我輔助你完成任務,這是我的方式。不用擔心,這毒要不了你的命。只是每三日就會發作一次,每次發作時心痛難當,叫人生不如死。”
不過幾息之間,葉秉燭已經面色慘白,汗珠順著額頭一路淌進領口之中。
阿璨盯著葉秉燭的臉,見他從始至終既不呼痛,也不求饒,只是靜靜地回視他。如果不是他蒼白的臉色,阿璨都以為自己的毒沒用了。
阿璨流露出幾不可查的欣賞,道:“不愧是葉將軍的兒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待到公子繪好地形圖,我便將解藥給公子。”
說完,阿璨徑直轉身而去。
酒樓裡的夥計見葉秉燭神色不對,上前想要詢問,卻被葉秉燭揮手驅走。
他絕不允許,有更多人看到自己這樣窩囊狼狽的一面!
誤解澄清
誰能想到,一場家宴竟變鴻門宴。
牆子絞盡腦汁地安慰道:“我在皇城呆了數百年,對皇宮地形瞭如指掌。回去我就繪下來,你會沒事的。”
葉秉燭的心口劇痛已經退去,他其實並不怕死,如果真的要說起來,他這條命應該早就湮滅在邊城的戰火裡了。聽了牆子的話,他問道:“你真的不希望我死嗎?”
牆子很誠實:“不希望。”誰能毫無緣由地期盼另一個人死去?
“就和……不希望嶽凜死一樣?”
一說到嶽凜,牆子就頭痛。葉秉燭清晰地感受到牆子的煩躁——是煩躁,而不是講到欽慕之人的喜悅?
“你和嶽凜自然是不一樣的。”
牆子其實想說的是,嶽凜的性命關係著他的自由,所以他不希望嶽凜輕易死去,即使他要死,也儘量離自己遠一點。可葉秉燭……葉秉燭是,即使這個人與他毫無關聯,但牆子依然不想他死。
為什麼呢?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牆子覺得,葉秉燭和自己一樣,都是很寂寞的人——好吧,他是牆。
在水鬼之淵,他見到自己來救他,絲毫不欣喜。在觀星臺的法陣之下,他誤入其中,也不見煩憂。就好像根本不關心自己的生死,也從不寄希望於有人能夠救他於水火一樣。但想來也是,葉秉燭不管是在皇城還是在葉家都不太受待見,他看似是在皇宮求學,但實際上舉目無親,沒有誰關心他的生死。
而牆子自己,又何嘗不是困在皇城中的囚徒呢?他身邊的妖鬼很多,看起來熱鬧,但這許多年裡,妖鬼們來了又去,自由如風,卻沒有一個為他停留。
即使是楊絮,陪伴了牆子這麼多年,但牆子也知道,讓楊絮願意留下,一定不是因為自己。
“你就那麼喜歡嶽凜,在你心裡誰也比不上?”這一次,葉秉燭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牆子一愣:“啊?”
是他只有一魂的原因嗎,所以耳力不及。葉秉燭說他怎麼嶽凜?
“你心悅嶽凜,對嗎……”
“呸呸呸!”
這回葉秉燭還未說完,就被牆子激烈地打斷:“你胡說什麼呢?嶽凜是個男子,我如何喜歡他?”
牆子腦子裡想起嶽凜的臉,雖說岳凜也生得俊美秀氣,可對著這張臉說喜歡,對著這張臉親吻擁抱……想想就莫名噁心。
葉秉燭感受到從另一個神魂處傳來的寒意和戰慄,他內心生出幾分隱秘的喜悅,卻強自按住,生怕被人察覺了半分。他鎮定淡然地說道:“只因為他是男子便不喜歡?我不信。大綏好男風,早不是什麼秘辛。宮中也多有宮人結為契兄弟。”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