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終於等來了這麼多天裡,唯一的曙光。
嶽凜一身鮮紅的官服,站上城頭,為難民派發衣食。
所有人都驚歎於這個神仙般的人物,跪著磕頭道謝的不在少數。
北渚去瞧那個昨夜失去了兒子的女人,發現她木愣愣地跪坐在地上,懷裡依舊抱著被裹,雙眼發直,對於外界似乎沒有了感知。
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已經太遲了。現在擁有再多又能如何,一具屍體是吃不下食物的,她的兒子不會再回來了。
所有人都在關心眼前的片刻喘息,狼吞虎嚥般吞噬著手裡的食物,沒人在意這個可悲的女人。他們甚至希望她就此死去,也好少一個分食的人。
葉秉燭看著手裡的饅頭,想了想,還是遞到了女人面前。
“吃一點吧,”葉秉燭道,“活著的人總要往前看。”
女人一動不動,連眼神都沒有挪動一下,像是一棵沒有生機的死樹。
葉秉燭嘆了口氣,將饅頭收好。他沒有將食物留在她身邊,因為葉秉燭知道,一旦食物離開他的手,便會被其他人搶走。
城樓上,嶽凜居高臨下地俯視窮困的難民,心中如刀鑿般難受。他自小讀聖賢書,少年時便入朝為官,春風得意,立志救萬民疾苦。可他卻沒有一天施展過自己的抱負。
“大綏的百姓們,皇帝陛下並沒有拋棄你們。”嶽凜不忘目的,高聲對城下道,“緊閉城門,乃是怕有北戎細作混跡其中。但是朝廷會每日為大家派發糧食,你們不必再捱餓了!”
人群靜默片刻,有人期期艾艾地懇求:“大人,你菩薩心腸,讓我們進城吧。北戎人就在後頭,我們已經無處可去了……”
嶽凜對著那一張張蠟黃瘦削的臉,抖了抖下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在看誰?”葉秉燭忽然貼在北渚的耳邊問。
北渚仰著頭,一動不動地凝視城頭,從葉秉燭的位置看去,的確像是在盯著嶽凜不挪開眼。
北渚早就明白葉秉燭那些“小氣”的心思了,無奈地指指嶽凜身旁:“我看到楊絮了。”
自上次一別,又是半載。對這個昔日無話不談的好友,北渚竟有片刻覺得陌生。楊絮立在嶽凜的身旁,身形比過去更加瘦削。腰間那半塊玉珏隨著他的動作而晃動。
同樣的玉珏,北渚千年前曾經在身為文昌神君的嶽凜身上見到過。
他們二人的關係,可真不尋常。
楊絮似乎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北渚,他先是驚詫般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微微鬆了口氣,腳下一蹬城牆,飛身而下。
幸好他是妖鬼之身,尋常人族看不見他。
北渚知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很默契地退到了僻靜處。
“牆子,你回來做什麼?”楊絮關切地問。
北渚道:“為何不能回來?”
“京城之中的妖鬼,大多逃命去了。我以為,你也不會再回來。”
“逃命?”
“呵。”楊絮苦笑一聲,“那個池安,強行將人與妖煉化在一處,說什麼要將妖引向陽界。說來好聽!其實妖未必也願意。聽說北戎要打進皇城來了,不想被抓住煉化成怪物的妖,都已經逃走了。”
北渚聞言,問:“那你為何不走?”
“你知道的,我終究……”楊絮頓了頓,才繼續道,“我終究放不下他。”
“嶽凜?”
“是,我不想他死。這一世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楊絮說著,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北渚,祈求道,“牆子,看在我們多年交情,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多年的交情,之前還不是將他當傻子騙。北渚撇撇嘴:“幫你護他周全?”
“是。”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