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擇弈蹲下身,將小暖爐撿了起來。
重新放在了桑覓懷裡。
桑覓收著暖爐,暗暗打了個哆嗦。
她從來都不知道,桑大人可以這麼兇。
以後自己被逮住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來人,杖責。”
桑明容略顯不耐地揮手。
很快,堂下司獄上前來,對著嚴祿的背後就是好幾杖下去,打得他悶哼不止。
藐視公堂,也是罪狀一件。
嚴祿強忍著痛,挨著打叫罵。
“狗官——”
“他們害死了我哥,他們該死!”
“如果不是他們,我家怎會變成那副樣子!”
“讀書,讀書有什麼用——”
嚴祿悽悽然地湧出了淚水。
都是因為那一場事故,他兄長死於非命,也是因為那一場事故,他的家再也不成家樣。
兄長一心讀書求學,往後在城裡謀一小職。
唯願一個養家餬口。
但所有的暢想都因為兄長的死而破滅。
桑明容見他如此,終是喊停。
兩名司獄退到一旁。
嚴祿已沒有了叫罵的力氣。
他狼狽不堪地跪在地上,低聲控訴起來:“姓陳的殺了我哥,他們害死了我哥,一塊破玉害死了我哥……當年,你們對我哥的冤死,視而不見,現在又在這裡裝什麼秉公執法的大老爺呢……”
在場眾人,一時之間緘默非常。
桑明容對著面前內容詳實的文書,暗暗嘆息。
謝擇弈看向兩眼紅腫,潦倒至極的嚴祿,忽而說道:“陳高朗沒有殺害於順。”
嚴祿幾乎是吼著回道:“胡說八道,你這狗官!”
謝擇弈對他的辱罵有些無動於衷。
嚴祿咬牙切齒:“我哥水性極好,若非姓陳的使小動作,怎可能淹死!他就是想獨吞那塊玉!枉我哥一直把他當最好的朋友!賣弄筆墨的,沒一個好東西!”
謝擇弈冷然說道:“你自己心裡清楚,陳高朗沒有殺於順,你當時將他誆騙出來,後又私下審訊他,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東西可以供認。”
嚴祿雙肩微顫,不發一言。
謝擇弈繼續道:“你過繼給別家,寄人籬下多年,滿心只想復仇,好不容易回到望京,終於有了復仇的能力,你內心,自是無法接受這一事實了——於順,實乃意外淹死,根本沒有任何人殺他。”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嚴祿顫抖著,重重地將手中的鎖鏈敲在地板上。
謝擇弈對嚴祿的瘋癲,略顯無奈:“於順水性非常好,所以他們才會那麼大膽,夜裡下水,也正是因為他水性好,才會淹死。”
水性不好的人,根本不可能下水。
陳高朗就算當真有意要殺於順,也絕不會用這種一看就漏洞百出的方式。
嚴祿、或者說於祿。
他當初私刑審訊陳高朗時,便明白這一點了。
於順,就是不慎淹死的。
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淹死的人,其實是不會水的那一批人,而非於順這種水性極佳之人。
謝擇弈接著補充:“陳高朗沒有殺人,所以他也交代不出任何東西來,如驗屍結果所示,他的指甲全部都被拔去,倘若他真有東西可以交代,作為一個普通人,拔一兩根手指就要受不了了。”
陳高朗死時,那麼慘烈的審訊痕跡。
可見兇手,根本沒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陳高朗其實只是個普通人。
他不是什麼經受過訓練的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