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著前面那些“鬥禮”的師兄弟,哪個不是面紅耳赤?
這些師兄弟他可是清楚的。
說是師兄,其實也都只是一個師傅,真正關係都是搶地盤和營生的生死競爭,就是師傅沒死,所以才沒撕破臉。
還好,十八個徒弟裡眾所周知他最窩囊。
那也沒辦法,五村集鎮那地方多亂,他敢收麼?
惹了別人,人家砍了你乘船逃跑,你都打聽不到人。
郭昆這裡一桌人,正聊著天,吃著茶,等人齊了開宴。
結果有人聽著忽然站了起來。
關鍵是這麼站起來的人不止一個,還不乏領導。
光腦袋穿青衫的郭昆見了,他一仰脖子,後腦勺肉褶子峰巒疊嶂,波濤如怒,擠出了個山河表裡潼關路。
他連忙問道:“這是咋了?瓜子和薯片有什麼厲害的嗎?”
哪想,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滋滋有味聊了起來。
“老郭啊,你是不知道,這核桃味瓜子我託人買了好幾次,沒買到。”
“上次有人給了我一小把,我還沒嚐出滋味就沒了。”
“那薯片有人帶給我了一袋,這玩意兒的味道是真好,我能當飯吃。”
“可不是麼,都說這是土豆做炸的,可我怎麼吃都不像。”
“我家媳婦兒切薄片炸了好幾斤,那根本就是炒土豆片嘛,完全不是一個味道,那些天我媳婦貪嘴吃了姐妹送的,自己去了五村那裡幾次都沒買到,還得我家連續吃了三天的土豆,都要吃吐了。”
“嗐,你家才三天,我家一個禮拜。我說這絕對不是土豆弄的,我媳婦兒折騰了三天,她放棄了。我女兒不信,又折騰三天。那幾天我天天往國營飯店鑽,根本不敢在家裡吃飯。望著那一湯盆一湯盆的油膩土豆片,還沒吃我胃裡就冒酸水,看著就怕了。”
“五村那裡國營飯店還有薯條呢,那個才是土豆做的。”
“不錯,我後來一想,薯條外脆裡軟,薯片這麼脆,完全不是一種東西,這裡頭肯定用了別的工藝。”
“還有那個核桃味瓜子,我們鎮上國營炒貨店裡也想炒,試著用核桃或者紅糖炒,怎麼都不成,嘿……真是怪了。”
原本客套式聊天的飯桌,忽然間聊得口水狂噴。
但不是在聊自家娘們兒的折磨,就是在聊自家娘們兒正走在折磨自己的路上,比如其中某個領導,今天晚上還不信邪地要做薯片。
“小十五,把瓜子和薯片拿來,拿給各位領導嚐嚐。”
“好嘞師父。”
孟錢多心頭叫苦不迭。
當他端著兩隻箱子走過來時,十七個師兄弟都默默地盯著他後背。
他哪裡想到這東西這麼受歡迎,名氣這麼大?
還成了家庭婦男折磨神器。
郭昆看著這麼多領導都在盯著兩隻箱子,又魔怔一般無比看重這吃食,他明白,自己這個從沒關照過沒正眼看過沒正視過的小徒弟,機會來了。
“這是我十五徒弟,孟錢多,小孟,最老實最沒出息的一個。”
有人道:“老郭你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名師出高徒……”
“嘿,這你們還真錯了,當時我收這小子,就是看到這小子自己都吃不飽,還替不認識的人出頭,給混混捱打。打聽了下,這孩子孝順爹媽,還實誠。我十八個徒弟裡,啥樣的都有。真正老實講義氣有孝心的,也就這一個。這孩子最乾淨,半天憋不出一個屁。身上紋身瞧著唬人,其實也就唬人,案底都沒。”
師父師父,如師如父。
雖然郭昆收了徒弟,真看不上他,只是為了道義。
就算他被師兄弟欺負也不說話,當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