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笑容直接定格在僵硬的臉上,將肌肉扯動到了最誇張的弧度。
這對正常的人體來說,一定是一種折磨。
同桌晃動的臉上,露出了怨恨、憤懣交織的表情。
“我的口吃很好笑嗎?一定要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樣嗎?從我入學以來,一直都是這樣、這樣譏諷我,足夠娛樂那些健全人了嗎?這群自以為是的人,就連我的父母也——”
那是世界上兩個最普通、最卑微的人。
背彎下來,生怕別人看到臉,然而即使是走在路上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張臉也始終帶著唯唯諾諾的表情。
如果和他們說這些事,也只會帶著作嘔的、虛假的憂慮表情,問他“要不要給老師說?”“班主任應該會幫忙的吧?”——不能為他出頭,只能指望別人的兩個老實人。
他說了很多。
很多。
甚至包括ktv那群霸凌他的人。
舌頭在空中扭動,就像伸出去的肉-色觸手,滑膩而粘稠。
同桌用渴望的眼神盯著眼前的人,像在尋求著某種認同感、語氣急迫地說道:“我相信你能夠理解我的,對吧?我有這種感覺。不會因為我的口吃和家庭嘲笑我,因為你——”
然而,兩人視線相觸。
舒星未只是盯著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他期望看到的、憐憫的情緒。
那是純粹的冷靜、評估。
完全不像是面對一個擁有可憐遭遇的人的正常態度。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沒有口吃。”舒星未道。
聞言,同桌微微一滯,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刻說道:“是啊。現在我不一樣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你知道嗎?有個傢伙威脅我,讓我製造他和你接觸的機會,但是當我昨天回家,看到自己可以成為的樣子後,就決定不再聽他的話傷害你……我現在才有正常的感覺,不對嗎?”
“不,不是這樣的。”
聞言,同桌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你一直沒有口吃。”
聽見這句話,眼前的人表情變了,但仍勉強在笑著,舌頭抽搐著:“呵呵……你、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現在才——”
舒星未沒有給他任何緩衝的時間:“那天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
毫無波動的聲音在黑暗裡詭秘地碰撞。
“…………”
那天應該是高一剛開學的第二週。
舒星未在想事情,不自覺就在教室裡待了一會兒。
等到收拾東西要離開的時候,整個學校已經沒有什麼人在了。
當他路過拐角的時候,突然聽見了貓慘叫的聲音。
“我讓你跑、我讓你跑——你也看不起我對不對?!就因為我的家裡的原因,所以看不起我!”
“雜種!畜生!”
“嘶——啊!你居然還敢抓我!!”
從舒星未的身邊飛快竄出去了一隻野貓的身影。
很熟悉。是其他同學一直在喂的那隻。
他的視線移向了前方。
同桌正背對著他,捂著自己被抓出印記的虎口,嘴裡發出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看到了?但是第二天的時候——”
嗯。沒錯。
第二天的時候,同桌帶著包紮過的手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什麼也沒說。
對方用怯懦、可憐的語氣含含糊糊地暗示了什麼,閃躲的視線看向了其他位置攀談的同學。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容易讓人產生某種誤會。他什麼也沒說。
“星未,雖然我們才認識,很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