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絕命寫詞
話說焦蕙蘭聽聞丈夫魯見明將自己賣給土豪黃信黑為妾,心裡又驚又怕。她心裡想著,若順從丈夫去做妾,一來與父母顏面無光,二來丈夫也難以抬頭做人;若不去,丈夫又無法應付黃信黑,還可能遭到土豪的陷害。焦氏覺得像魯見明這樣沉迷賭博、不成器的人,實在是到了極點。但焦氏沒有抱怨,反而覺得自己命該如此。她想不如自盡以全名節,同時留下幾首詞,一來傾訴心中的苦惱,二來勸丈夫早日回頭,改過自新。
焦蕙蘭想到做到,她把繫腰的羅帕拴在床頭,拿來文房四寶,研墨提筆,寫下十首《絕命詞》。第一首“風雨悽悽淚暗傷,鶉衣不奈五更涼。揮毫欲寫哀情事,提起心頭更斷腸”,第二首“風吹庭竹舞喧譁,百轉憂愁只自家。燈蕊不知成永訣,今宵猶結一枝花”,就這樣一首首寫下去。每一首都飽含著她對生活的無奈、對丈夫的勸誡以及對命運的嘆息。寫完後,她把詞摺好掖在挽袖裡,站起身來,伸著脖子套進綾帕,身子往下一墜,瞬間就香消玉殞,命喪黃泉。
魯見明回家發現妻子自盡
焦氏自盡後,魯見明在賭博場又待了一會兒,脖子歪得生疼。天亮人家散了賭局,他才回家。一邊走一邊想著回家把房子賣了,換錢去賭博。他覺得自己運道不好,人家想紅他想皂,一連三場都落下風。回到家,他徑直走進臥房,一抬頭,看到焦氏的屍體直挺挺地站在床頭,脖子上套著羅帕。魯見明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往外跑。他一邊跑一邊想,焦氏怎麼自盡了呢?上房裡驚動了母親陳氏,她聽到動靜,趕忙來到院子裡問魯見明怎麼回事。魯見明哭著說:“母親,我昨晚不在家,今天一早回來,不知道焦氏為什麼上吊自盡了。”陳氏一聽,嚇了一跳,說:“哎呀,大禍臨頭了!”
魯見明趕緊去焦氏孃家報信。焦氏的父母住在黃池鎮西北一個叫太平集的小村子裡,離黃池鎮有三里多路。這一天,正是五月初五,第二天老兩口正商量著去女婿家接女兒回家過節。正說著,魯見明來了。焦成夫婦看到女婿淚眼愁眉,心裡一驚。焦成問魯見明是不是女兒叫他來接回家的。魯見明聽了岳父的話,眼淚汪汪,說:“岳父,您女兒自盡了。昨晚我在外沒回家,今天一早回來,發現她上吊了。”焦成聽了魯見明的話,又驚又氣。他問魯見明為什麼會這樣,魯見明就把賭博輸錢把妻子賣給黃信黑的事情說了一遍。焦成聽了,怒氣衝衝地說:“姑爺,你這件事做得大錯特錯!你身為秀才,不讀書上進,卻沉迷賭博,把房產地畝輸了也就罷了,怎麼能把妻子折了賭債呢?這太丟人了,簡直玷辱了孔聖的門牆!怪不得我女兒自盡!黃信黑也實在可惡,賭博竟然折算人口,真是萬惡!罷了,事已至此,我要去宣城縣跟黃信黑打一場官司!姑爺,你暫且回家,這件事與你無關。”
焦成告狀求公道
焦成說完,立刻到後面換了衣服,又到前面叫小廝僱了一乘二人小轎。在南邊地方,不論男女出門都坐轎,就像北京城內坐車一樣。焦成坐上轎,轎伕抬著他往宣城縣走去。到了宣城縣,焦成來到一個酒鋪。酒鋪里人很多,焦成找了個座位坐下。堂倌過來笑著問焦成有什麼事,怎麼這麼早進城。焦焦成說要借筆硯用一用。堂倌拿來筆硯放在桌上,又去照應其他客人。焦成研墨添筆,寫了一份狀詞。寫完後,他告辭出了酒鋪,順著大街往南走,到十字街一拐又往西走。縣官的衙門就在大路北,衙門口有很多人。焦成走進衙門,正趕上縣官升堂。他站在堂前不跪,彎腰說:“大人,我有一件不平事,望您判斷明白。”說罷,雙手舉著狀詞。汪知縣接過狀詞,仔細一看,原來是焦成告黃信黑賭博折算人口逼死女兒焦蕙蘭。汪知縣看罷,覺得這是人命重案,不敢怠慢。他立刻吩咐預備轎馬,同焦成去黃池鎮驗屍。手下人答應一聲,很快預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