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夜。
“君臣二人之間經常通宵達旦,或為一計能否奏效來回討論,或為一策能否實施反覆研究。人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馮道方才明瞭。按理說王樸比我要年青一二十歲,可是你要是真正見過他,你可能會發現他比我還老。我也親眼看到他如何從一個翩翩少年郎熬成一老糟老頭子,一頭青絲如何變成滿頭白髮。”
看到柴宗訓似乎想說什麼,馮道卻是打斷道:“你是不是想說王樸和你父皇都太瘋了?都好似入魔了一樣。”
柴宗訓不說話,卻是變相的同意了馮道之言,馮道哈哈笑道:“昔日劉備得孔明,曾說過是如比魚得水。此言在合適不過,你從來都想不到一個鬱郁不得志的之人,得到明主賞識,那會如何一般情形。君臣相知,指點江山,縱論天下。那樣的暢快卻是不是你能夠體會的,以天下為盤,以平生所學為棋,如何下出一盤驚天動地的大棋,這是每一個有點本事的人都最想做的事。若是馮道再年經地十歲,定然也會加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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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此生有涯而天下事卻無涯,況且許多事並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人力有盡時,每個人的時間精力更是有限。很多時候我甚至懷疑,若是你父皇和王樸長久以往這樣下去,他們甚至可能先我一步而去。”
柴宗訓默然不語,他知道馮道此言並不誇張,歷史上王樸和柴榮幾乎一前一後都去了,但教一人還在,便是給趙胤十個膽子,未必敢奪取柴家天下。
“本來我一個行將就木之人,又如何能管得到那麼多身後事,但如今你肯來看來我,便是說明你心中還是有我這個師父。有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雖然不敢比你天縱英才般父皇,但也不願你死在宵小之手。
“你千萬千萬要記住我現在跟你說的每一句話。待你父皇和王樸百年之後,你千萬什麼都不要爭,什麼都不想要,唯有不爭方能苟活。”馮道神情複雜的看了柴宗訓一眼,“見你父皇之後,原以為天下統一的曙光已然出現,到底來才知道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若父皇身死之後也許這天下又會像以前般變得混濁不堪。”
柴宗訓暗暗心驚不已,這馮道的眼光未免太毒了一點兒,已然將柴榮身死,大周江山將處於風雨飄搖中看得一清二楚。
只怕馮道唯一想不到的變數便是趙匡胤和趙光義這兄弟倆。一個“杯酒釋兵權”,幾乎兵不血刃的奪了大周江山,另一個後來當然也當了皇帝,卻是手段要下作些。這兄弟倆雖然開創大宋王朝,也差不多也穩固了大周版圖,但也正是這兄弟二人將柴榮開創的大好局面在手中一點兒一點兒完全葬送。
“還有兩個人你一定要小心,那便是趙匡胤和趙光義,這兄弟二人也許在你父親手下也看不出什麼,但你父皇身死之後,這二人絕對不是甘於平凡之輩。”當真柴宗訓想到什麼馮道便說什麼,柴宗訓想不佩服都不行了,“這趙匡胤可能還好一些,那趙光義我雖然我只見過一次,但是眼中卻是赤裸裸的權欲。
“那樣的眼光只我只有出使契丹之時,在遼人眼中才看到過。也許這二人說不定以後都會成為一方節度使。”
柴宗訓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攏,要說陳摶能預知未來之事,他好歹頂著個“神仙”的名號,柴宗訓還能接受。可是馮道既不能掐又不會算,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除了趙匡胤和趙光義當上比節度使更大的皇帝外,幾乎被都馮管說中了。這一切都表明了馮道有著超乎尋常的眼光和敏銳的政治嗅覺,馮道能在五代十國之中屹立不倒,的確是非浪得虛名,柴宗訓不禁想起了以前網路上一句形象形容馮道之語,那便是:鐵打的馮道流水的皇帝。
看著這個已經要走到盡頭的老我,柴宗訓不知道以前的他是不是對馮道一樣尊重,這一刻他卻是打心眼裡有敬重起這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