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枕頭旁邊放著一百塊,阿媽說,那是阿爸拿給我捐給那個男同學的。我心底裡那顆善良的種子,在那一刻開始播種。
那天,我從口袋中拿出那張百元大鈔放進捐款箱時,我感到心中那股沉重的悲傷突然變得輕飄飄,我彷彿看到了男同學被醫生醫治好,又活蹦亂跳地回來一起上課、聊天。
可以後的以後,男生再沒有回來讀書,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阿爸的善良品性,卻一直深深地影響著我。
阿爸,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懂吃、會吃、也會做美食。早些年,家裡境況好時,他總帶著兄弟姐妹一起出去吃好吃的,要是他有空,就買上大閘蟹、大蝦煮上那麼一大鍋海鮮粥,一人分一碗,我有時候能吃兩碗。跟著阿爸的話,永遠就不擔心餓肚子,也不怕沒有食慾。那時的阿爸,永遠朝氣煥發,永遠微笑待人,那是我記憶中,阿爸最帥氣的樣子。
可是後來,阿爸的事業受挫,他變得一蹶不振,他開始酗酒,他開始放棄自己,那時,阿爸慢慢變得髒話滿口出,人也變得油膩,啤酒肚爬上了他的腰間。而家裡,也開始有了吵鬧聲。
我常常在想,其實,或許阿爸並沒有那麼壞,壞的不過是被經濟壓垮的自信心,現在的阿爸,沒了年輕時的自信和勇氣,活成了每個人曾經不想活成的樣子:那麼平凡,那麼無能,那麼汲汲於一時的歡樂。身上有錢了,他會揣著錢請一堆五湖四海的朋友吃上一頓好的,如果還不夠盡興,就到卡拉oK再唱個一宿,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家。阿媽常常因為阿爸這個習性而傷透了心,在她的眼裡:男人有錢不交給家裡,就是一種原罪。可是阿媽彷彿忘了,一個男人,特別像阿爸這樣一箇中年事業受挫的男人,如果生活裡連製造快樂的機會都沒了,要怎麼在黑夜中面對那個自卑到谷底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