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著堪輿圖,半晌一動不動。
在國之重器面前,個人的力量多麼微不足道。
但她轉念又想,國之組成就是萬萬千千微不足道的個體,每個個體都發揮了自己的力量,就能匯成撼動歷史的洪流了吧!
心念感知間,她不由低低吟唱出嶽王當年慷慨激昂之悲歌:“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就山河,朝天闕。“
可惜即使嶽王最後也是遭遇小人構陷,死於酷刑,壯志難酬。
想她十數年間博覽典籍無數,縱橫古今,奇門外道,無所不讀,自然也讀過若干兵法戰陣之書。
可是她天性是個逍遙暢達之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委實沒有給自己樹立過一點家國大志。
但這兩年看到如文師叔、王應麟等人一腔報國心,卻屢屢受權勢達貴的阻撓陷害,她聽得多了難免一腔少年血的心頭也生出幾分不平來。
而真正令她開始思慮輾轉的,卻是到了錢塘縣衙這大半年有餘,跟著劉捕頭廂坊鄉里四處奔走,親眼目睹民生之多艱、朝事之難為,連她這一向浮沉世外的心中亦不時湧出拔刀相助、橫刀立馬的激憤與豪氣來,真想好好替這世道滌盪一絲清氣、留一點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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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即便是江南第一道宗大家,虛門宗一干弟子也不過就寥寥數千人而已。當真某日韃人再次刀火南下,虛門宗也會沾染戰火,門眾潰走,風流雲散,一片倉皇。
如此想著,她心中彷佛被什麼刺痛了一下。
盯著《守令圖》又沉思片刻,她敏銳的耳際突然一動,就聽窗外有樹葉索落的動靜,她知道是犀存回來了。
犀存修的是虛門宗的無影道,屬於上乘輕功,腳程極快,這也是師父推薦她給自己護衛的原因之一。
“小相公,信都送出了!”犀存在視窗低低道。
“嗯,去歇著吧!”
窗外已無聲。
翌日。
天光初透,宿鳥殷勤淺唱,臨安城中遠遠傳來販賣洗面水和早點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將沉寂一宿的臨安城喧嚷得重新煥發生機。
“篤、篤——”
院落門扉又一次在不合時宜的時刻響起,阿昭早已起床清掃整理小院,聽到這動靜趕緊去看哪位不速之客,也免驚動了入睡不多時的趙重幻。
“阿昭——”門外穿著一身公門皂衣、清爽挺直的隗槐正笑著招呼,手上還捧著油紙包,有幾許油漬滲出來。
“嗚嗚——”阿昭趕緊掩住唇示意他小聲點,有些著急地要將他往院子裡拖。
隗槐這一陣子常常晚上跟趙重幻一起從錢塘縣衙走回家,總是先到趙家,然後他才穿過羊角巷越過兩個街口到自己家,所以與阿昭也算比較相熟了。
昨夜半路救了那麼個重傷患者,他一夜也沒好好睡。
既怕趙家兄長治不了對方,又怕傷者來路不明給趙家帶來什麼麻煩,索性一大早天麻麻亮就起了床,也不顧父母催著他吃碗藥棋面再去衙門裡應卯,就直接衝出家門來找趙重幻。
路上他買了一點愛吃的熬肉滾餅,想著來趙家就點熱湯一起吃早茶。
“你家小相公還沒起?”隗槐見阿昭如此動作神情便好奇問。
向來都是他晨起溜達到趙家小院,小院裡趙重幻早就在院中舒展身體,比劃著一套他看不大明白的動作,問起趙重幻便道那是他幼年體弱一個道士給傳授的強體操。
不過隗槐雖是看不太懂,卻本能覺得趙重幻這套動作相當嫻熟有型,很是有一番戲臺上嶽王舞劍的瀟灑氣度。
阿昭點點頭,比劃著讓他在梨樹下的石凳上坐片刻,又給他端來熱湯茶水,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