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奇詭可怕的玩意居然是一顆人頭,而且還是顆女人的頭顱——
而廂房內的空氣如同剎那間似被數九的寒冽覆蓋住一般,凍得一絲不苟,全無活氣。
在場賈府的人都緩慢而遲鈍地面面相視了一眼,然後恐懼凜冽的尖叫有志一同地若遽然一陣霹靂炸裂,響徹整個攬香樓。
賈子敬剛剛才恢復正常的一點理智頓時似被饕餮一口悶了般吞了回去,他一下子蹦回榻上,旋風閃電般飛速扯了錦衾裹緊自己,繼續顫抖成三秋寒風中的枯樹葉子。
留郡夫人一把拉過曲兒擋在身前,失手打翻匣子的曲兒早就嚇得抖若糠篩,渾身僵硬到無法多動一步,任由留郡夫人將她當作盾牌推到跟前。
賈安雖然一剎那本能跳將了起來,但卻還是保持著一點大人物的風度,徒死死抓著他適才坐的椅子,一動也無法動,一臉煞白。
惟有趙重幻轉瞬恢復理智,她一個閃身便扯了一旁一件靛青綾羅薄衫往那顆血肉模糊的頭顱上蓋去。
在她飛快瞥過的一眼中發現那頭顱雖然血肉模糊,眉眼皆非,但是髻挽山雲,面目依稀完整,看來活著該是位纖秀雅麗的女子。
廂房外待召的小廝聽見動靜,亦盡職地衝進來幾個,一見貴人們呆若木雞的樣子一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們適才沒聽錯,並非衙內一人的尖叫,還有惶恐的女聲。
他們也看到地上一團可疑的衣物,卻不明就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悄悄互覷了一眼,也不敢胡亂猜測。
“大家先不要緊張!”趙重幻試圖撫平賈家貴人們的恐慌,她一招小廝指揮道,“快,將大人和夫人扶出去!”
小廝們一愣,卻見她眸色沉著,一臉冷靜,便不由自主地依言行事。
賈安聞言頓時逼仄著腿腳似要遠離那詭譎的玩意般,疾步後退,飛快地在小廝攙扶下退出廂房。
留郡夫人一聽此言,馬上清醒過來,要衝過去察看重又躲回錦衾的賈子敬。
“夫人,您先出去,衙內有小子照顧!”趙重幻勸阻道,“麻煩曲兒陪夫人去看看藥煎得如何?衙內正需要呢!”
留郡夫人躊躇了下,看曲兒也是噤若寒蟬,而她的夫君早就逃了出去,不由心裡又酸澀又恐怖,最後還是隨著小廝出了廂房。
待他們一走,趙重幻迅速地將地上那不明物體直接用薄衫包裹一氣,重又塞回那檀木匣子內,回身將匣子藏了起來。
處理完可怕的意外後,她微微喟嘆一下——
就說她沒有發財的命吧!
本以為會有機會見識下那個所謂官家下旨特別製作的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吐財大金蟾,卻不料從匣子裡滾出個女人顱來!
真是命運多舛,錢途坎坷,正正說明她這人命裡無財——窮鬼命!
不過這賈府,戲也忒足了!
她最後又瞥了下塞著檀木匣子的博古架,賈府有命案的事想來是瞞不住了!
趙重幻眸色驀然沉斂若霜,抬眸睨了一眼躲在錦衾中的賈子敬。
莫怪那麼一個飛揚跋扈、有時還惡若豺狼的紈絝子弟會嚇成宛鶉的呆樣!
看來,要解決賈子敬的遇鬼案就必須先破解那位枉死女子的來歷與死因。
她撓撓頭,有些苦惱地蹙了下遠山眉:她何時開始自帶命案體質了?
趙重幻認命地再次先去察看賈子敬,她小心走過去,輕輕扯了扯錦衾:“衙內?”
賈子敬從錦衾內露出全貌,不過這次並未唸唸有詞,他沉默無語,渾然似被什麼徹底打懵般。
“衙內?”趙重幻又喚了聲。
“她……”賈子敬頓了須臾,突然從喉嚨口擠出一丁點聲音,而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