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幻偏眸睨謝長懷一眼,他也看著她,二人目光邃若幽夜,都唇角微彎,意味深長。
“他這個到底是何居心?”李寺丞神色緊張,滿腹猶疑,與王仵作他們面面相視。
趙重幻淡淡一笑道:“這就很容易猜了,沒有屍體,賈安的罪如何能定?”
李寺丞立刻意會。
他湊近趙重幻低低道:“我明白小哥意思!昨夜你說這三名女子你還未來得及確定死因!若不能透過驗屍來確認詩兒她們是被火嗆死的還是被折磨死的,那賈大人最多就是綁架禁錮之罪罷了!”
“不過,大理寺的失職之罪也是難逃,有這懸牌倒能轉圜幾分!”謝長懷娓娓補充一句。
“唉!這居心——”李寺丞嘴角一抖喃喃道,眼中的駭色又隱隱浮現。
這案子如今的責任有一半是大理寺的,雖然有這個懸牌,但是大理寺同樣還是要被懸在烈火上炙烤。
見仵作俱在,他一時又剎住口,頓了頓才道:“如今只能等著寺卿大人下朝回來定奪此事了!”
他回頭看看王仵作及另一個仵作,眼神嚴肅:“懸牌一事不可外傳!一切等寺卿大人回來再說!”
“是寺丞大人!”仵作也被此事唬得不敢吱聲,喏喏應答。
王仵作默了一下,結結巴巴道:“那骸骨還、還在——”
趙重幻聞言倒是一愣:“沒有都帶走?”
她瞳眸輕晃了晃,“走,我們看看那具骸骨!”
就見謝長懷將賈府懸牌遞給李寺丞:“此物至關重要,李寺丞切切儲存好!”
“是,下官明白!”李寺丞將懸牌放入袖內妥帖收好。
幾人一起來到那放骸骨的位置。
骸骨被用白布另行包裹放在昨日收斂的斷頭女屍一處,還未來得及勘驗檢查。
王仵作手腳麻利地將骸骨提著放到一側空蕩的門板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攤開。
趙重幻借仵作們的防護兜衣、手套什物,幫助王仵作將骸骨一一拼接還原成人形狀態。
李寺丞也趕緊拿起驗錄的冊子準備記錄。
王仵作看趙重幻拼接速度很快,頗有些驚訝:“小哥如何對人身骨殖如此熟悉?”
他依然記得昨日去眼前少年用白梅餅配一種奇異草粉驗出他們所忽略的死者指尖傷勢,當時心中便生出幾分佩服之意。
後來又聽說她憑此斷定那斷頭女屍並非賈府十姨娘,他們更是大為詫異。
在趙重幻他們離開後,他們自己又招穩婆一起重驗,發現確如這少年所言,死者死於胸痺或心痛之症,頭顱是死後才被砍割下來。
所以此刻,他們再也生不出一絲一毫輕慢小瞧之心,都認真地一起行事。
“在下學過一點岐黃之術,後在錢塘縣署中觀察學習過老仵作師傅的手藝,也只算得有點熟悉而已!”趙重幻謙虛道。
謝長懷立在她身後,眸光沉沉地望著她的舉動,唇角微彎。
趙重幻與仵作們很快將骸骨拼接放置安好,那髑髏之骨上空洞的孔穴幽幽地對著所有人,若一個個張大喊冤的口,述說著死者生前無法袒露的冤屈與痛苦。
“請拿幾盞油燈和麻草過來!”她目不轉睛吩咐道。
另一個仵作聞言趕忙去準備。
“麻草何用?”謝長懷也靠近隨口問道。
“麻草做為小索,用來串訖標號,以防誤差!”李寺丞解釋道。
謝長懷恍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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