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扯呼,將所有被砍殺得膽戰心顫的水匪的求生欲都激發出來,皆紛紛且殺且退,焦急萬分地巴望著收到首領一聲令下。
高個兒首領也被那日松砍得幾乎無還手之力,滿眼恐慌驚懼,直覺自己今夜能否全身而退都還是個未知數。
見手下皆生出了逃跑的心思,他越發著急,趕緊頂著一頭一臉的血,見機高呼一嗓子:“你們快來救老子——”
可是水匪們有心無力,自顧不暇。
有個別的想掙扎著去搶救首領,好事後奪個功勞,但是卻被眼前彎刀“刷刷”飛旋的動靜給阻擋了前路,一時也裹足不前,進退維谷,不敢稍動。
這時,忽然就見縮在一側的胖水匪窺準時機,大喝一聲:“兄弟們,放火,燒死他們!”
他這短短几個字登時恰似燎了火油的一根燈芯子,遽然點醒了其他水匪。
轉眼就見火把四處亂飛,而眠桅上轟然一亮,瞬時船帆之上烈烈火光捲起,將船頭映成白晝一般。
船家一見如此可怕的場景,頓時捶胸頓足,哭天搶地,顧不上被水匪打傷的疼痛,嘶吼大叫:“別打了!快救火!救火!救火啊!”
眼前一切令那日松幾人也霎時失措,但是他們很快反應過來,直接怒吼著衝過去一刀刀將那些個還未來得及將火把丟上船艙簷舷的水匪都掃蕩到河裡去。
但是,甲板上的貨物卻已然被引燃,整個船體瞬間明亮刺目。
而伯逸之與廉善甫目睹眼前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切,神色皆驟變,但是卻明白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水匪們也顧不得搶來的財物,都赤手空拳紛紛往運河裡一跳,一路游上他們自己的輕舟小艇。
那日松衝過去就將那個煽動放火而來不及跳河的胖水匪給一刀結果了性命。
而那頭領也趁機慌不擇路地往河中一跳,逃出生天了。
水匪們逃逸,船上的其他人來不及歡呼,都慌作一團,驚惶失措地尋找滅火器具來滅火。
拉扎和趕緊護著伯逸之與廉善甫往船尾撤離,孟和、巴根他們也加入了滅火行列。
“快,去艙房內將牛皮囊拿出來!”
伯逸之焦急地盯著那吹枯拉朽般呈蔓延橫掃之勢的大火,趕忙回身囑咐道。
那日松聞言飛身衝回艙房。
“看來,可能要棄船了!”廉善甫的神情被灼灼火光照得凜凜凝重。
伯逸之也神色冷峻,火光烈烈地顫動在他泛著幽藍的瞳孔上,裹挾著滾滾熱浪撲面而來。
“去尋一些浮物!我們可能得下水!”
即使如此危機,他還是有條不紊吩咐手下。
拉扎和帶著孟和迅速去尋找下水的舢板浮物。
眼看著火勢越發猛烈,還想著救火的人也被熱浪燻灼得躲無可躲,惟有頓著腳又急又氣地叫罵。
船家早已欲哭無淚,嘶啞著嗓子卻也蹦不出一個字來。
他哪裡會想到這還沒過太湖,他的船就遭遇這樣的危機,多少年心血一遭化火,怎能不傷心?
可是怎麼會這樣?
水匪劫財,大船失火,還被困在漆黑的午夜運河之上,怎麼看都是今日不宜出門。
見火勢煊赫,全無撲滅的可能,有人開始哭著叫罵,一時船上擾攘若水沸。
“各自準備浮物,還是逃命吧!”有人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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