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畢。
趙重幻回到几案前,謝長懷則端著茶水過來。
看著几上攤著的數張黃棉紙,每張上都有序地羅列著範慧娘案的所有已經發現的細節,旁邊還勾勾畫畫,條理清晰,有條不紊。
他放下茶水,信手將紙張拿起來端詳了一番又放下道:“能確實認定翁大娘子就是兇手嗎?”
趙重幻纖長的手指敲著那些紙張,卻搖搖頭。
“我本來的思路都歸結到翁應龍這位夫人身上!不管是動機還是手段,她都是最有可能的兇手!”
“那為何還不能確定呢?”
謝長懷給她倒了一盞茶,試了試溫度後才給她遞過去。
趙重幻接住,隨之飲了一口就放下。
她沉吟道:“據春分所言,範慧娘年少時在天台縣曾經許過一次親,但是後來家道中落,對方尋了藉口便解除了婚約!”
“她有幾年一直靠著刺繡的本事養活自己與家人,沒想卻因為長相秀美而被平章大人看中!能被當朝一品大員看上,毋論從哪方面而言,都算得一步登天,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但是,朱紫豪門的後宅,一個一直無所出的婦人,總有一天逃不開被厭棄的命運!”
她遠山眉輕蹙,“而她的憂患只有在華藏寺裡才能被撫平!也就是說五年前,她在華藏寺遇到想見的人!”
“你認為那個人是翁應龍?”謝長懷望著她。
趙重幻幾乎篤定地點頭,“是的,他們應該是在這幾年里約定了一些見面的時間,並且掩飾得很好!”
“但是,後來翁應龍的夫人來到臨安府後察覺了這件事,所以故意頻繁出入華藏寺,極力想破壞他們的見面!”
“不管是出於嫉妒還是害怕,翁大娘子都有可能買兇毒殺了範慧娘!殺了對方,不但能保全她的夫妻情分,而且最關鍵的是能避免她夫君與範慧娘私下再相見而暴露,為翁家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廖瑩中幫我拿住春梨跟張三斤之事我並不驚訝!我也一直覺得春梨可能就是那個被翁大娘子買通最後施毒的人!”
她絕俗清麗的眉眼間浮出一絲困惑,“但是春梨卻連畫燭裡有迷藥的一事都否認了,只說自己是為了錢財才替翁大娘子辦事的!”
“她家中只有她一人賺錢營生,若是她死了,爹孃也活不成了!所以她萬萬不會去幹殺人的勾當!是故,我當時心中就忽然覺得自己武斷了!”
“也許是在華藏寺的發現一時矇蔽了我的眼睛,我其實發現自己忽略了那個最初也是最根本的問題——那就是為何兇手會同時想要陷害昌邑夫人?”
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几案,“翁大娘子似乎與昌邑夫人並無交集,何必要勞師動眾去誣陷她呢!而且,春梨也說,她在晴芳閣時寸步未離過範慧娘,這個到晴芳閣一問即知!所以等一下你幫我去找晴芳閣的雪枝姑娘問一下!”
謝長懷頷首:“好,我等片刻親自去問!”
趙重幻勾勾唇角,“只要確定春梨未曾離開過,是不是就有別人可以浮出水面了呢?”
“你說的是誰?”
她挑挑眉,“那個對自己女主人的隱秘之事毫不隱瞞的貼身婢女!”
謝長懷眸光動了動,“你說春分?”
趙重幻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關於範慧娘少年有婚約的事,關於華藏寺的事,其實都是出自那位看起來情深意重的婢女之口!可是一個貼身的婢女卻如此毫不遮掩女主人生前的隱密,不是太反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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