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遠山眉微動,莫名想起城西那人的一處雅閣,也是滿園杏花濃,淡紅褪白胭脂涴,臨水照影最含情。
思及此,趙重幻忍不住回頭張顧了下。
那位依舊是頂著衛如信麵皮的男子,自李寺丞他們來了後,就似乎別有心事,一直悶聲不語,格外沉默,偶爾開口也只是一些語氣詞的虛應。
之前她並沒意識到反常,但是此時見他不遠不近地跟著,卻不似平常總是尋一切機會與她獨處,這情形教她也不由生出幾分狐疑。
狀似隨意地瞄了幾眼後,她便收回視線。
畢竟,身邊還有原本在晚凝樓伺候的婢女跟著,她也不好多言,只能先勘察環境。
“春桃,你且隨我進來!”她回頭看向一直神色緊張小心的婢女道。
春桃是個圓臉的少女,眼睛不大,但是卻泛著少女特有的單純神采。
她正躊躇恭謹地站在一側,誠惶誠恐地等待著面前這位長相委實談不上好看的少年差役開口發話。
這時聽見喚自己名字,自然趕忙走近。
她跟著趙重幻一起進了晚凝樓的正堂。
晚凝樓是座精雕細刻的樓閣,跟攬香樓倒有異曲同工之妙,整個都以富麗堂皇為追求審美基調,似乎一心一意只為彰顯平章大人那富可敵國的財大氣粗為主要存在價值。
而堂內的几案上,大概是因為女主人出事時發生的倉促,案上還放著一隻似乎用過的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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盞中茶漬已經乾透,將上好的越青瓷釉面染得有些渾濁,如同一塊青碧的繚綾料子被壓在櫃子底下若干年後,顯出一種歲月侵擾的昏黃。
一旁放著一把仲尼古琴,是桐面梓底,流水斷紋,做工精巧,但是卻算不得上品,與這樣富麗堂皇的屋舍相比,確然有些相形見絀。
“這樓內是不是自十姨娘被抓後就未曾有人動過?”趙重幻問道。
春桃神色略微畏怯,小聲道:“是,是的!”
“春桃姑娘一般是負責哪些事務的?”趙重幻狀似隨口問道。
春桃扭扭交纏著的手,回道:“奴婢主要負責一些粗使的夥計,比如說備洗漱沐浴水,領送恭桶,還有打掃堂內,跑腿之類的!”
她回答得很仔細。
“我們院子裡並沒有太多僕役,因為十姨娘怕吵,不讓安排太多人!幾個小廝更是從來不準進到樓裡來,所以日常雜務只有我跟柳娘!而梅香則貼身伺候十姨娘!”
“柳娘?”趙重幻自言自語重複了一句,又問,“這柳娘現在在府上何人的院子中?”
春桃道:“她去了老夫人的院中!”
趙重幻沒有多言,只微微點點頭。
她二人一路走,趙重幻時而有疑惑就詢問一下春桃,後者也是老老實實回答,不敢有一絲怠慢。
在樓內察看了一番後,趙重幻心中卻隱隱有了一些念頭——
這晚凝樓中處處都顯得華麗富貴,但是讓人看著就像一個被束之高閣的寶物,昂貴卻沒有活氣。
不大像一個千嬌百媚、靈動妙麗的女子所居住的地方,倒像是主人從一開始似乎就有隨時抬腳走人,絕不回頭一般的乾脆利落。
她站在音兒的廂房內,環顧著櫃子中那一排排綾羅綢緞的羅裙褂衫、梳妝檯上隨意丟放的首飾胭脂,心中對自己以前的推斷有了更深的認同——
這位十姨娘,從未打算在此常住!
她對這位神秘的女子越發好奇了------
:()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