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先沿著幽僻的小巷子一路疾行,不消半炷香的功夫便來到下瓦子後面不遠處深巷內的一處宅子。
烏瓦白牆的宅子掩映在一片修竹茂林之後,兩盞風燈靜掃暗淡,輻照著圍牆上藤曼牽連的凌霄花,葉間花苞密匝,夜色裡隱約若有彤雲貼附。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謹慎地輕敲了三下門環。
很快便有人來應門,開門的是位長鬚的老者,一見到張繼先立刻和藹而恭謹地微笑,趕緊將他讓進來。
“於翁,師叔可回來了?”張繼先輕車熟路地跨進去。
於翁連連點頭:“回來了,正等著清門主一起用一點素齋晚飯呢!”
張繼先毫不耽誤,撿步就沿著一條石徑往正堂走去。
宅子是文家在臨安府早年置下的一處別院,一般也就是文家有人來臨安府便暫居此處。
而這些年,文履善一直在外地放官,妻兒老小都一併跟著,自然這臨安府的宅子也就空置著,只有幾個家僕常年在此精心維護照應著。
三進的宅子進深算不得闊達,繞過不大的照壁,穿過外院,迎面便是正堂,而左右各有幾間廳舍廂房,簷下燈影中有僕婦忙碌的身影。
院子中西池露輕,萱桂留香,幽篁碧索,甚為雅緻幽靜,遠遠還能聽到下瓦子傳來的喧嚷動靜,但是透在這春閒半月裡,卻顯得越發靜謐安寧。
於翁趕上張繼先的步伐,率先去通報。
正在書齋中的文履善一聽張繼先來了,也大步走了出來。
“載橫,你來了?”一襲菸灰常服的文履善笑盈盈地稱著張繼先表字招呼道。
“師叔!”張繼先恭敬行禮。
“來,快到堂裡坐!”
文履善引著他,二人一起進了堂內,隨後又拐入右側的偏廳。
偏廳內的桌案上已經都擺上了精美的素齋,雅緻的碗碟裡依稀一點朦朧的水汽被燭臺明煌煌的光倒映出來,顯出幾分從容不迫的閒居意味。
二人坐定後,也不多話便執起筷箸先用晚飯。
雖說是素齋,但是桌案上的六碟小菜、兩碗青精飯外加一大份三脆面卻還是做得精緻而鮮美。
文履善出自廬陵世家,為人又豁朗雅厚,平生衣食豐厚,聲伎滿堂,日常起居上的用度自來不凡。
但是,張繼先端著越瓷小碗卻有些食不下咽,眼神時而不動聲色地睨了睨師叔淡定用餐的動作,欲言又止。
過了頃刻,文履善放下碗筷,抬眼看著他,張繼先見狀登時有些躊躇,不由也跟著放下筷箸。
文履善瞧他神色如此急切,忍不住微微一嘆搖搖頭。
“營救重幻一事,也許,還另有轉機!”他沉吟了須臾才低低道。
張繼先聞言神色大喜。
“師叔所言可確實?”他有些迫不及待。
但是,文履善的眼神中卻並沒有太多歡喜興奮,他只定定望著眼前這個向來端肅正直的青年,表情嚴肅。
張繼先敏銳地察覺異樣,漸漸斂去眉眼間的喜不自持,心中莫名升出一股不安,就如同潮水洇上了乾涸的河床,明明有了希望,卻又生怕轉眼這希望就破碎了。
“晌午,刑部謝郎中,”文履善頓了下,繼續道,“也就是那位太后母族的謝公子,他親自來尋我!”
張繼先神色不動,惟有眉頭不由自主地微顫了下。
謝府公子?
莫不就是那位據說跟那孩子頗為熟稔的公子嗎?
文履善細察著他的神色,緩緩道:“他提出一個法子,那法子雖然離奇,但是我覺得倒是個可以救出重幻的法子!”
張繼先脊背挺直,斂容屏氣,依舊一動不動地靜待下文。
“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