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羅啟便笑著尋了個由頭,率先結了帳離開了塗記酒樓。
今夜,他需回羅府的別院一趟——去見一個人。
他拉住店傢伙計幫他牽出的棗紅駿馬,一躍而上,輕叱一聲,馬兒小跑步往新門內而去。
不消小半個時辰,他便穿過望仙橋,過了中河,趕到長慶坊。
長慶坊內,吳山腳下,離鼓樓不遠處的巷弄內有一處喚作歸閒居的別院,院落不大,卻勝在清幽雅緻,別具一格。
羅啟來到別院門口,收了收韁繩,讓棗紅馬停住步子。
面對明亮的燈籠下藤蘿纏繞的朱門,他沉默地注視了片刻方躍身下馬,叩動門環。
須臾,硃紅的門便被開啟,一個青衣小廝一見來人,便面露微笑行禮:“八郎來了,快請進!雪枝剛才還在問你來了沒?”
羅啟英武的臉上也露出爽朗的笑意,旋即從懷中掏出個小物什丟過去,青衣小廝麻利接住,笑得越發歡喜,忙不迭地便跑出來幫他牽馬拴繩。
羅啟大步往門內而去。
歸閒居是個三進的院落,假山蓮池,幽篁藤蘿,靜謐地掩映在朦朧的燈光下。
院廊內外,僕婦們正在收拾什物,安頓從平章府帶出來的隨身箱籠用品。
羅啟繞過蓮池走近時,正見雪枝從西廂房內走出來。
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後,轉頭便見他高大的身影蹁躚而來,不禁頓時心上一喜,面露欣悅。
她疾步迎上去,柔聲道:“八郎,你來了?”
羅啟笑著頷首,揚揚面示意:“小公子睡著了?”
雪枝走近點頭道:“剛哄睡著!傷口還是疼,所以得哄著抱著方能安寢!”
這幾日,平章府內諸事擾攘,風波迭起。
羅雲沁更因賈平疑神疑鬼而酒醉誤刺親子之事與其嫌隙日深,又及阿巧遇害的打擊,於是她便藉口歸寧,搬到了長慶坊羅家的別院來暫居幾日。
而鑑於這些日子西湖小築的動盪不安,胡老夫人倒也未曾阻止,只讓她好生照顧受傷的賈子賢,還遣了黃大夫和一干僕婦跟隨。
羅啟道:“他的傷處可有起色?”
雪枝應:“幸好救治及時,大夫之前才給換了藥,傷處已經開始收合,應該沒有大礙了!”接著她嘆了口氣,“虧得有嘉雲縣主拼力相救,否則小公子——”
羅啟寬慰:“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要不怎能正好遇上那麼位失蹤十幾年卻莫名其妙出現在平章府的縣主呢!說明小公子與縣主緣分極深,才能得蒙相救!”
“小公子還一直唸叨著他這位了不得的師父呢!”雪枝慨嘆於這些日子的動盪,“如今阿巧又------”言語間她的眼眶忍不住又殷紅起來。
羅啟也齒關緊叩,二人相對無言,燈火落在他們的眼底,皆微微反照出潮溼的光。
他是羅府管家之子,其父羅綜當年曾救過進京趕考途中遇匪的羅雲沁父親——觀文殿大學士羅洵文,後來羅大學士高中後便平步青雲,卻也未忘舊恩,知道羅家家貧,就將羅綜一家招到臨安府來安頓生計。
未料,沒過一年羅啟的母親卻不幸染病去世,羅侍郎便將自己府上管家之女許配給羅綜,後者也就開始跟著老岳父一起管理羅府各樣瑣事。
羅綜為人精明卻和善,很得羅府上下人心,於是待老岳父去世後,羅綜就理所當然接下羅府的管家之職。
羅啟自幼就跟著父親在羅府生活,他雖不善讀書,但卻為人勇武,精於武藝,如此羅侍郎便替他在皇城司謀了個職務。
他與雪枝、阿巧也是自幼相識,一起在羅府長大,彼此頗有幾分情誼。
“別傷心了!可千萬別在小公子面前顯出來,要不他越發要鬧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