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內請說說是如何與對方有了私下接觸的?”她低低問道。
賈子敬蹙眉凝神,想了想道:“半個多月前,也就是我認識你的前些日子。下了幾天雨,那日正好出了太陽。我閒來無事就在園子裡閒逛,後來莫名其妙就逛到了府上的戲臺子那廂,“他比劃了一下,”我們府上有座戲臺子,離七里荷塘不遠。”
當時,賈子敬恰巧才被賈安一通責斥不思進取、不願好好唸書等等閒言,心裡正窩著一團火,又沒興趣出去花天酒地,就百無聊賴地在偌大的西湖小築裡胡亂溜達。
忽然,遠遠就聽見有胡弦依依、琵琶琮琮的悠揚樂聲,然後就是一個女伶的柔美嗓音遙遙傳來,他好奇地循聲而去。
原來,彼時,正好是東院的嬸母、姨娘們趁難得晴天尋了瓦子裡的一個諸宮調班子來園子裡唱戲。
留郡夫人對於這些個瓦肆裡的小調不大上心,覺得都是些登不得檯面的小曲小調,雖無傷大雅,但是不可沉迷。
本來個人觀點自可保留,但糟糕的是每次看戲,她總要表達抒發一下自己的觀點,攪擾得一干婦人心裡鬱躁不已。是故,久而久之,東院請人唱戲時一般也不去邀請她來觀看了。
賈子敬到了戲臺前,只見臺上一位標緻美人正又唱又舞,畫面美不勝收,好不精彩。
那位美人化了精緻的戲妝,也看不大出真實容貌,但賈子敬當時卻還是覺得此女依稀似曾相識。
戲臺上的美人著了粉色羅裙,煙紗搖曳,釵環叮噹,柔美嫋娜之態就恰似那一刻春日裡枝頭杏花迎風發。
美人嗓音也很是好聽,滴溜婉轉,鶯恰燕啼。她細腰盈握,曲線婀娜,舉手投足,更勝春柳拂風。
特別是她那一雙精心描摹過的翦翦秋瞳,若映了煙霞粼粼的西湖水,顧盼流轉間似能將望著她的人直接吸進去,一股腦給溺斃了一般。
如此青春正艾的美人,教賈子敬一時也迷了雙眼,步伐好似被熬了三天三夜的米漿給黏住了似的,一步亦踏不出去了。
那美人似很快也注意到他了,搖曳生姿間一雙明眸霎時若水上點了火焰一樣,潮溼卻熱烈,牢牢裹挾著他,一分一毫也不偏移,好似直接要在他心口燙個洞出來。
這般一邊與他用眼神顧盼纏鬥,一邊她櫻唇呢喃,若吟若詠,將一支曲子唱得纏綿悱惻,蠱惑人心。
他便痴痴地站在一側聽了半晌,連小廝招呼他的聲音都完全充耳不聞。
自然更加毫不在意周圍東院其他姨娘們一邊用似笑非笑的曖昧眼神打量著他痴傻的模樣,一邊竊竊私語,眼神都鍍著神秘的光彩。
臺下,越聽賈子敬越發覺得臺上的美人有些熟悉,直到結束,他才猛然意識到那美人竟然是十姨娘裝扮的。
這發現教賈子敬頓時大驚失色,待對方曲子一唱完,他便疾步匆匆而去,實際他覺得自己是落荒而逃。
當日晚上,夜雲歇息,月朗星稀。
喝了幾杯春酒後,賈子敬腦海中糾纏了一下午的影像愈發清晰。
戲臺上十姨娘那風情萬種的模樣如同附骨之蛆般鑽進他的四肢百骸裡,光想一想都心口發顫,如此只攪擾得他再也沒興致與曲兒她們戲耍了。
於是摒退左右,他又百無聊賴地在園子裡四處遊蕩,心裡努力忽略不該有的綺念,還盤算著第二日找個賭坊好好賭一把,省得腦子空了胡思亂想。
如此閒走著一陣,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薜荔園附近的流月潭前。突然就聽有人喚他,他好奇地一回頭,發現是一個清秀的婢女。
“衙內,我們姨奶也在流月潭邊賞著月呢,見衙內一人閒走,特遣我來邀請衙內閒話幾句!”婢女熱情道。
“不知是哪位姨奶?”賈子敬驚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