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淵知道外面很熱鬧。
他在黑河旁邊趴了一千年,沉寂了一千年,孤單了一千年,心中每時每刻都被悲痛折磨著。
然後那條龍開啟了秘境,放走了朱厭,也放開了對他的束縛。
聽到外面的喧鬧聲,他恍惚間感覺一切都沒有變。
他沿著漆黑的階梯往下走,走到一處昏暗的祠堂。
這裡有著一個個牌位,是五行秘境歷代宗主與傑出長老的牌位。
因為久久無人看管,牌位前的燭火早已熄滅。
徐淵走到其中一個牌位前,沉默地靜立,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師父,我辜負了你的期待。”
徐淵剛一開口,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悲痛、自責與憤怒全部湧上心頭,千年的孤寂沒有熄滅他心中的憤恨。
他很想跪在牌位前哭一場,可是他現在殘存的不過是一縷執念罷了,執念是沒法流淚的。
“我帶著他們去參戰,抵抗天外之魔的入侵。”
“這場戰鬥,所有長老和弟子們都戰死了”
“然後他們年幼的孩子也全部參戰,也戰死了”
“他們年邁的父母也重新披甲踏上戰場,也全部戰死”
“只要修士還能引動靈氣,還能揮舞戰刀,都走上了戰場”
“所有人都死了”
“最後我也死了”
“但是我帶著他們的屍體回來了,屍體全部放在五靈戒,我要將他們葬在宗門。”
徐淵略去了一條鳩佔鵲巢的龍,略去了還活著的朱厭,談論起了蕭墨。
“不過師父你們不用擔心,”徐淵勾起一絲笑容,沙啞聲音道,“我看中了一個新的弟子。”
“他天賦絕倫,同時又冷靜果敢,我十分滿意。”
“我決定在我消散之前,將宗門的傳承全部給他。”
“也算是留個念想吧”
徐淵幽幽嘆了口氣。
但是將傳承給蕭墨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千年前無盡的征伐過後,他已經知道了一個事實。
越強大,越危險。
徐淵知道危機沒有過去,龍族的退去只是為了更大的陰謀。
人族需要一個天下無敵的領袖,需要比千年的所有人都強大,需要能夠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的絕世武神。
徐淵坐在祠堂裡面的蒲扇上。
他伸手從虛空之中抓出一塊木頭,然後一筆一劃地為自己雕刻牌位。
孤寂消瘦的身影在祠堂之中久久不動,傳遞出萬古不化的悲哀。
韓戰與幾個金庭士兵藏在一個隱秘的街角。
他陰沉著臉,與幾個高大粗獷的金兵坐在地上。
幾個蠻夷的話實在是晦澀難言,他聽不懂,所以只是一個人坐在一邊。
他現在如同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這是他從未受過的屈辱。
他心中有著對蕭墨以及其他所有人的恨意,包括那圖魯與這幾個金兵。
如果不是海上遇到了那圖魯,如果不是蕭墨過於強大,他本可以不用這樣藏來藏去的。
他從來不會後悔。
他只畏懼死亡。
所以他在那圖魯面前臣服,在蕭墨前面逃竄,但是這都是他必須做的決定,否則他就要死。
那麼他落到現在的境遇需要後悔嗎?
不需要!
他韓戰已經做到了正確的任何選擇,他的字典裡面沒有後悔這個選項。
他時運不濟、他實力暫時不足,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想辦法活下去,然後殺掉所有人洗刷自己的恥辱。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