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凡人來說,一千年何其漫長。
是十幾輩人的繁衍生息、是當代人難以追憶的過往、是一段沉默在荒山之中的歷史。
當世之人難見山川漫長。
對於當地人來說,荒涼山脈從古至今都在這裡,靜默無言。
它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人,留下多少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古代的詩仙曾騎著白鹿來此留下詩歌。
年邁的獵戶顫抖著將弓箭交給年輕力壯的兒子,似乎將整片大山託付給了他。
嫵媚多姿的狐妖曾趁著夜色下山,與山下的書生偷情,最終被穿著大紅袍的宰相迎娶過門。
山脈厚重,如同歲月,令人心生敬畏。
即使最近大齊與金庭爆發了大戰,當地獵戶也毫不在意。
讓他們活下去的,是大山。
而不是所謂的大齊。
他們敬畏的,是厚重無言的山脈、是冥冥之中的自然之神。
而不是皇權。
此戰過後,無非是多出一些屍體與武器,以及一片更加滋潤的山林。
綿延的山脈不會為此有絲毫的改變,一如既往。
但是今天,這些獵戶們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冥冥之中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晌午,大部分獵戶離開山林回家吃飯。
忽然,他們感覺到轟隆隆的雷鳴聲自山中傳來。
隨機而來的是狂暴的地動山搖,鍋碗瓢盆叮鈴鈴作響,噼裡啪啦地滑落倒地,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如同神話中末日的到來。
一無所知的獵戶們惶惶不可終日。
但對於鎮北軍來說,這是永遠難以忘記的一天。
徹野騎兵殘營之中,升起一枚晶瑩剔透的瞳孔。
蔚藍色的瞳孔閃爍著驚人的靈光,眸子流轉間好像活生生的生靈,似乎真的有一個生靈跨越萬里投下目光。
在這個世界上,詭異的手段並不少。
妖術、仙術、神通幾乎所有的手段在幾十萬軍隊的煞氣面前都是土雞瓦狗,一碰即碎。
在鎮北王的命令下,鎮北軍嚴陣以待,準備應對徹野騎兵的攻擊。
在十幾萬肅穆的騎兵的低吟中,蔚藍色的眼珠越發凝實,最終徹底浮現在荒涼山脈之下。
狼眸一轉,赤紅的天刀從天而落。
在鎮北軍士兵的驚恐的目光中,恐怖的赤光佔據了全部天空,隨後慢慢壓下來。
天刀緩緩與山脈接觸,勢不可擋地切入蜿蜒無邊的山脈之間。
如同燒紅的餐刀切割豬油,赤紅的天刀也輕而易舉切斷了巍峨沉重的山脈。
轟隆隆!
天地都在恐怖的震顫之中晃動,無數沉重的山石沿著切出的裂縫滾落,傳來滾滾雷音。
砯崖轉石萬壑雷!
天威之下的人力是多麼微渺。
鎮北軍士兵此時已經無暇顧慮戰爭,耳邊、眼前的暴動帶給他們深深的未知和恐懼。
他們伸手緊緊扶著周圍的樹木山石,穩住身形,同時尋找機會踉蹌著往山林之外逃去。
俯瞰而下,山林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亂竄的螞蟻,在災難沒頭沒腦地逃命。
他們甚至不知道往哪裡逃才能活命,只知道自己要逃。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長官來統計死傷的時候,人們才發現震動已經停止了。
鎮北軍再次被重創,此時僅剩十多萬殘兵敗將被收攏在一起。
他們看著橫貫荒涼山脈的通道,一陣啞然。
覆壓百里的山脈之中,似乎被神明的天刀切開了一個口子。
留下一條寬約百米的大路,大路地面、側壁都無比平整,甚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