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就好像它已經完成了使命,現在更多的是釋然,而不是悲傷。
最後,小雪豹走過去,蹭了蹭齊光和陸程的手,然後又選擇窩在原地。
齊光突然想到,這頭小雪豹的使命就是陪伴自己的親人,踏上死亡的這條道路。
而現在,它完成了使命,再也沒有前行的理由了。
這一刻它究竟是使命完成的滿足感多一點,還是眼看親人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悲傷多一點?
齊光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寒風蕭瑟,吹得齊光彷彿靈魂都跟不上了。
此刻如果有一面鏡子,他都不敢照。
怕是樣子比鬼都嚇人。
陸程也好不到哪去,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剛剛恢復的一點體力又慢慢地在消耗。
但他一直沒休息,選擇慢慢地挪著向前走。
二人一前一後,終於爬上了瀑布的頂峰。
這裡一切彷彿都被冰天雪地抽走了時間,所有目之所及,都被冰雪牢牢地包圍著。
一棵光禿禿的樹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二人眼前!!
它看不到一片樹葉,樹幹扭曲地奮力向天空伸展而去。
但冰雪阻斷了它的野蠻生長,把它像一件精緻的藝術品一般牢牢鎖在了自己懷裡。
就像一顆天然形成的冰雪琥珀。
將時間靜止在裡面,等著人來解鎖。
齊光說不出這一路帶給了他多少震撼!
但當他看到樹幹上掛著的那個動物頭顱的時候,心跳都停止了!!
那是一顆巨大的金絲野犛牛的頭顱。
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連皮毛都泛著光輝,神聖而又莊嚴地鎮守著這一方天地。
在哈薩克族中,馬被視為神靈,當馬死後,主人會割下馬頭,風乾後樹葬,讓馬永遠陪伴在身邊。
這種樹葬的習慣,是他們對死亡一種相當獨特的理解。
而眼前的這頭金絲野犛牛,很顯然也被人樹葬了。
齊光和陸程又走得近了些——
“轟!”
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衝到了頭頂。
他看到這頭金絲野犛牛的角上,掛著一條石頭雨鏈,而雨鏈的另一端綁著一個盒子。
是一個老舊的同款餅乾盒,上面覆蓋著一層晶瑩透明的冰晶。
裡面裝著蘇星梅的骨灰……
齊光沒想到,再次看到蘇星梅的骨灰,是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老齊啊,讓我說你什麼好?
什麼餿主意啊這是!
雖然齊光在心裡將齊勝利揶揄了個遍,但是——
老齊,你比我想象的更屌。
這樣的地方,都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一個人。
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老齊,這些都是你安排好的吧,就是想看我哭是不是?!”
陸程的手掌不知何時覆蓋在齊光的肩膀上。
齊光慌忙地低下頭蹲在了地上,但還是遲了。
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掉了下來,一顆,一顆地滾落在雪地上。
連個影子都來不及留下,就消失了。
陸程陪著他一起蹲了下來,他有點無措。
他什麼時候見過一個人的眼淚原來可以如此洶湧,又能這般無聲......
一顆一顆,彷彿砸在了他的心裡。
陸程張開雙臂,環住了齊光。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齊光哭夠了,抹了一把臉,抬起了頭。
陸程放開了他,看到他的眼睛腫的跟兩個核桃似的,臉上是未乾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