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雙腳發軟,倒退了一步。
面對著這麼強大的指控,與這麼深重的怨憤,她雖然知道那個做出一切的人,是〃清瑟〃,而不是今日的流波;但是她無法拒絕這樣的指控,無法漠視他歷經千年積累而成的怨氣與憤怒。那是太強大的一股力量,甚至可以左右人的心神;流波想笑,又想哭,然而她縱然鼻尖酸澀,眼中卻仍沒有淚水。
原來,人真的不能做錯一件事。一旦行差踏錯了一步,哪怕經歷了幾生幾世、幾千幾萬年,也不能抹滅自己曾經的罪孽……
角落的白月忽然衝向櫃檯之後,那裡擺放著名琴〃鳴澗〃。她來不及盤腿坐正,也來不及從容調音,指尖飛快掠過琴絃,帶起一連串熟悉的旋律。
〃泛泛淥池,中有浮萍。寄身流波,隨風靡傾。芙蓉含芳,菡萏垂榮。朝採其實,夕佩其英。採之遺誰?所思在庭……〃
流波和風凋都是一凜。流波也因此從方才的一時心神迷惑中掙脫了出來,定了定神,目光重新清澈分明。
商品十七:古琴 之三(2)
但風凋的眼神卻變得有絲迷茫。他愣在那裡,彷彿停下了一切思考、一切動作,他細意聆聽著那首他曾無比熟悉的曲調,而白月眼見得手,卻並沒有停。
〃……雙魚比目,鴛鴦交頸。有美一人,婉如清揚;知音識曲,善為樂方……〃
曲終的那一霎那,紅雲右手指縫間忽然多了一道閃著寒光的東西。她飛快奔到流波身旁,未及多言,已抓起流波右臂,在她腕間一劃……
頓時,流波白皙如雪的肌膚上,已濺出了星星點點鮮紅的血花!
紅雲左手俐落地一抖,方才那部古卷就隨著她手腕轉勢開啟,流波的鮮血濺到那部卷軸之上,紅得愈發刺眼清晰。
與此同時,幾滴流波的血也不可避免地飛濺到了風凋的手臂上。當流波的血接觸到風凋肌膚表面的一瞬間,風凋驟然爆發出一聲淒厲而痛苦的呼喊。他以另一隻手握住了那隻濺上流波鮮血的手,他的雙手、甚至整個身軀,都顫抖得不成樣子。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睛死死盯住紅雲手中的古卷,眼神淒厲而絕望。
紅雲已顧不得那許多,迅速做起手印,口中喃喃念起咒語。白月丟下琴,衝到流波身邊,一邊飛快幫她包紮傷口,一邊焦慮地催促道:〃哭啊!流波,你的眼淚!只有你的眼淚,才能救贖風凋!〃
而在這一片混亂之中,流波卻只是定定地站著,任紅雲割破了她的手腕、任白月替她緊急包紮,對面前的風凋淒厲長嘯的慘狀也視而不見。她的眼神低垂,漫無目的地凝聚在某一點;她的神智彷彿已經脫離了她的身體,在半空中浮游。
白月更為緊張,一邊觀察著更加狂暴而痛苦的風凋,一邊不住地搖晃流波,叫道:〃流波!你要清醒一點!怎麼回事?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流波一震,忽爾回神。她慢慢抬起頭來望著面前痛苦掙扎的風凋,聲音低得輕似耳語。
〃我記起來了……〃
白月一愣。〃流波,你記得了什麼?那就快哭呀!紅雲那裡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刻不容緩,快呀,流波!〃
流波仍恍如未覺般,輕聲說道:〃我記得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她驀然提高了聲音,直視著面前的風凋,一字一句道:〃因為,是你生身父親洵王懿,害我家破人亡!〃
室內諸人皆是一愣,大為震愕。就連彷彿如烈火灼身或如墜冰窖般痛苦難當的風凋,都咬著牙忍下了一波波或灼熱、或酷寒的痛苦,睜大了眼睛,無法置信地盯著流波。
〃你說什麼?我父王……〃
流波不理他的疑問,自顧自往下說道:〃我父親也原為朝中大臣,當年因洵王有爭位奪儲之心,而不願黨附於他;因此被洵王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