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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白襯衫的男人走上前來,用一雙十分銳利的黑眼睛打量我們,船工在司機的幫助下好像是給我們作了介紹。那位考古學家握了握我的手。
“巴塞洛繆·羅西,”他嗓音渾厚。“我叫維里奧·傑奧爾傑斯庫。您好,我能幫您什麼嗎?”
“您會說英語呀?”我愚笨地問道。
“一點點兒,”傑奧爾傑斯庫先生說。
“請原諒,”我急忙說。“我明白您對弗拉德三世特別感興趣,我很想和您談一談,我是個歷史學家,從牛津大學來。”
他點點頭。“知道您有這個興趣,我很高興。您大老遠來,就是為了看他的墳墓嗎?”
“呃,我原來希望——”
“啊,您失(希)望,您失(希)望,”傑奧爾傑斯庫先生並無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不過我不得不降一降您的失(希)望,我的夥計。”我的心跳了一下——難道這個人也認為弗拉德不葬在這裡?不過我決定等待時機,先仔細聽,再提問。他古怪地看著我,又笑了起來。“來吧,我帶您走一走。”他飛快地對助手說了幾句話,顯然是讓他們停下來,因為他們丟下手中的活兒,砰然倒在一棵樹下。他把自己的鐵鍬靠在一堵掘出一半的牆上,朝我示意。我呢,我讓司機和船工知道我安然無恙,在船工的掌心上放上一塊銀幣,他碰碰帽簷,消失了,司機靠在廢墟上,拿出一小罐酒。
“很好。我們先在外圍走一走。”傑奧爾傑斯庫先生一隻大手繞著自己揮了揮。“您瞭解這座島的歷史嗎?十四世紀時這裡有座教堂,修道院是稍後建起的,也在十四世紀。第一座教堂是木結構的,第二座是石頭的,可在一四五三年,石頭教堂直接沉入了湖底。一四六二年德拉庫拉在瓦拉幾亞第二次掌權,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喜歡這座修道院,我相信是因為島嶼容易防守——他總是在找可以抵禦土耳其人的地方。這個地方不錯,您說呢?”
我表示同意。維里奧·傑奧爾傑斯庫也贊同地往周圍看著。“所以,弗拉德把這座修道院變成了一座堡壘,圍著它建起護牆、監獄和拷問室。還有一條逃生通道和一座橋通到岸上。他是個謹慎的傢伙,弗拉德。當然,橋早已不在,我正在挖掘它的殘跡。我們現在正在挖的是監獄。已經在裡面看到幾副骨架了。”他笑了起來。
“那麼這就是弗拉德的教堂了?”我指著附近一座迷人的建築,牆周圍是飛昇的炮樓和嘩嘩作響的黑色樹林。
“不,”傑奧爾傑斯庫說。“修道院在一四六二年被土耳其人燒燬了一部分,當時弗拉德的兄弟拉都在瓦拉幾亞當政,他是土耳其人的傀儡。弗拉德剛葬到這裡,一場可怕的風暴就把他的教堂吹進了湖裡。”弗拉德是葬在這裡嗎?我渴望問這個問題,但把嘴巴閉得緊緊的。“農民肯定認為這是上帝對他所犯罪行的懲罰。教堂於一五一七年重建——花了三年時間,這就是結果。修道院的外牆復了原,只有三十年時間。”
我們漫步到教堂邊沿,他拍著色澤柔美的瓦牆,就像是在拍一頭心愛的馬的臀部。我們站在那裡,突然一個人繞過教堂的牆角,朝我們走來——白鬍子,穿著黑袍,戴著圓桶形黑帽。他拄棍而行,衣袍用細繩捆住,掛著一串鑰匙。脖子上晃來晃去的鏈子上掛著一個非常精緻的老式十字架,這式樣我在教堂的炮樓上見過。
這鬼魂一般的人嚇了我一大跳。可我的新相識迎上前,朝修士微笑著,對著那隻粗糙大手彎下身子,手上有一個閃亮的金戒指,傑奧爾傑斯庫恭敬地吻著它。我在傑奧爾傑斯庫的介紹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儘可能優雅地朝修士鞠了一躬。
“這就是修道院院長。他歡迎您。”我鞠躬表示感謝,老人慢慢走開了。
“他們一年四季都住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