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讓她這麼做的。”謝混平靜地說道,“那時那刻,我也沒有把握,自己到底是生是死。所以我就託付給練之,讓他以後照顧她。可笑的是,我料到了一切,惟獨沒料到自己居然活了下來。”
他說出這些話,聲音依舊平靜的不驚波瀾。可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握緊的手無聲地展開,指尖猶疑著逐一伸展,啪噠,那封信終於滑落,帶著心裡某種撕裂的疼痛,落進塵埃裡。那種痛,比每一次寒毒發作,從肉裡生生剜出箭頭來,還要難以忍耐。
為什麼,為什麼你連一年都不肯等我?
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年來他憑藉怎樣的毅力,才存活了下來。那些密密麻麻,錯綜錯雜,殷紫烏黑,大大小小的傷疤,是怎樣貫穿了他纖鬱的身體。有時痛極了,他甚至連自己的舌頭都咬碎,卻還清楚的記得她的模樣。
“你……”蕭楷不能置信地看著他,“你以為自己會死,就拱手讓給別人?”
“罷了,我有點累了,這事以後再說。”謝混合上眼,重重的將背靠上了車廂,月光在他蒼白淡漠的面龐上流過,顯出一陣無力的虛脫。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麼我說謝冰山死了,沒一個人信啊?
於是..然後...最後..他光榮復活了這個情節讓我想到<珍珠港>,都是老公死了,嫁給了老公的朋友...這雷人狗血的
伴君亦獨幽(上)
車子拐了彎,到一處高大銅門前停下,守門的衛兵遠遠就橫起了槍,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有令符在,快點開門!”蕭楷探出頭來,將腰牌高高舉在手上。兵丁見了有些失措,別過頭去,相互討論了一番。守衛的頭領抬起頭,十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好象在懷疑他漢人的身份。這時候門突然開了,裡面人聽見動靜立刻出來,好象早就知道會有人夜裡來訪。
“馮將軍,這人自稱有令……”
啪,那頭領話還沒報完,就結結實實捱了一掌。這巴掌扇得很重,打得他嘴角流血,臉上頓時腫出半邊高。那個馮姓將軍正是君羽在小院中遇見的男子,他收回手,揉了揉打疼的掌心:“憑你也敢攔天王的貴客,還不滾遠點!”
頭領捂著面孔,再不敢阻攔,收起槍灰溜溜退到一邊。見這情景,眾人都有些錯愕,不明白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只有蕭楷掀開帷幄,欠身跳下車來:“馮熙,你還是這副火暴性子,一點不見長進。”
馮熙興高采烈地迎上去,又是擁抱又是攬肩,在他胸口左一拳右一拳。“你還好意思說我,一連大半年不見人影,讓我獨自守老營。”
“鄴城那邊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在仗打完了,還幫你帶回來一個人。”
馮熙疑惑地轉臉,越過他的肩頭,才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神秘男子,周身裹著黑色披風,將面目全部遮掩起來。他看了半天,只覺得十分眼熟:“這位是……”
謝混揭開風帽,露出俊美如斯的容顏:“北邙山一別,將軍別來無恙?”
眾人不由自主啊了一聲,馮熙微微眯起眼:“嗬……是你!”
謝混微佻唇角,笑容不置可否:“上回打賭輸了,你還欠我一頓酒吧?”
“我哪敢賴帳。”馮熙笑了笑,將他打量一番,不禁皺起俊眉,“子混,你怎麼消瘦不少?身上的毒都解了嗎?”
“無妨,已經差不多了。”
“哦對,天王在裡邊等候多時,快請快請。”
一路過了三庭四院,進入正堂。這裡雖是漢人房舍的構造,還是有濃郁的鮮卑族特徵。馮熙將皮帳撩起,請他們欠身進去。一人坐在炕上案前,正翻閱書簡,幾個美貌少女在旁邊側立。他就是從前的北燕使節高雲,後來殺帝自立,成了天王。
“拜見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