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與山山山連綿,遠山近嶺蒼蒼茫茫,山中草木鬱鬱蔥蔥,山花絲絲簇簇。
山腰處曲折蜿蜒的棧道如縷縷飄帶纏繞,棧道下谷深澗幽,匹練喚起滿山的白霧。霧氣迷濛中,嫋嫋雲絲飄浮,一半鑲在天際,一半粘在山巔。
山際有一兀突石骨,似天然的露臺,臺上一株紅梅,此刻還未到開花的時節,許是山中四時不同,已經次第開放,繁蕊滿樹。
風伯一揮袖,徑直往紅梅飛去。
紅梅下一抹藍,正拿著水瓢澆水,被風伯嚇了一跳,水瓢脫手,砸在地上。
水瓢晃呀晃,瓢中清水飛濺,悉數隱匿於褐色的泥土中,消失不見,只瞧著泥土的顏色深了深。
“你是誰?”風伯問得急,連日來的困惑,容不得他拐彎抹角著繞彎子。
玉奴兒款步走近,她的指尖還留有水漬,就這樣去挑風伯的下巴。
水漬溼溼涼涼的,帶了潤,不知是因為那水還是那指腹。
風伯下意識想要躲開,卻強迫自己定在那裡,又問了一遍:“你究竟是誰?”
玉奴兒輕笑,聲音軟軟綿綿的,帶著糯,黏黏膩膩的像糯米棗糕:“我是不夜城的名花之首玉奴兒。”
說話間,玉奴兒已變幻成不夜城中畫裡的模樣,內裡是墨色交領長衫,白色長袍上綻著點點紅梅,最外頭披著件黑色的狐裘,狐毛尖兒上在日光下泛著白,纖纖玉指上塗著紅色的蔻丹,正挑著他風伯的下巴。
“我是難忘憂的當壚女玉奴兒。”倏忽間,玉奴兒又變成了酒肆中的模樣,紅紗曳在光裸的玉足上。
因挑著風伯的下巴,她的衣袖沿著皓腕滑落,露出瓷白的小臂,伶仃著鎖骨和圓潤的肩頭,修長白皙的頸子高高仰起,對著風伯笑。
下一秒,玉奴兒退後幾步,拉開些距離,又是一身藍色的道袍,長髮綰著髻,插一枝梅枝。
玉奴兒的聲線也變了,清清冷冷的:“我不過是這休與山的梅花精怪罷了。”
“你說你的家鄉在疏香鎮。”風伯定定地凝視著玉奴兒,似是要穿透她的表相。
玉奴兒淺笑:“公子怎麼還是那麼好騙,若你在不夜巔時問我,我的家鄉便是在不夜巔。”
玉奴兒的嘴角勾著,輕佻的,意有所指。上一回她調笑風伯好騙時,剛親了他的臉頰,溫溫軟軟的觸感似還留在頰邊。
玉奴兒就這麼勾著唇,看粉霞一路從風伯的臉頰暈開,直暈得脖頸和耳後粉了一片。
她不知道,那一夜,風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夢裡梅花的每一根枝杈都在搖晃,梅花落了兩人一身,在他動情的那一霎那,她就是這副模樣,勾著唇說:“公子怎麼那麼好騙?
風伯費了好些心神,這才穩住了呼吸,問道:“你為何會出現在不夜巔和疏香鎮?”
“好玩啊。”玉奴兒話音剛落,卻聽有突兀的聲音傳來:“那你去滇淵也是為了好玩嗎?”
墨淵飛身落下,眼前覆著的白綢在風中飄颻。
玉奴兒見了來人,嘟起唇,一副不滿的模樣:“滇淵無趣得緊,一點兒都不好玩。”那意思,就是承認她去過了。
風伯聽了卻是一愣,滇淵自閉已久,這玉奴兒是如何進去的?而墨淵怎麼又突兀出現在此處?
心頭疑惑太重,沉甸甸的,壓著肺腑,一時竟不知從何問起。
雨師看穿了風伯的疑惑,湊了上來,輕聲解釋道:“前兩日,墨淵因關心若若的狀況與我聯絡,我心裡頭煩悶,便同他多說了幾句。”
雨師哪是多說了幾句,他實在憋極了,竹筒倒豆子似的訴苦。
說墨淵沒良心,一去不回,自己遇險都不來救助;
說君若命苦,司沐心狠,早知道,就該陪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