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君若一行五人便離開滄墟,一路西行往幽冥澤去了。
夫諸開的結界,入目是一片荒原,除了枯石就是沙礫和塵埃。不由地讓人想起了無疆,也是這副了無生機的模樣,卻比無疆更孤寂。
無疆裡有風,風帶起塵土,風聲落在耳際。而幽冥澤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靜得只能聽到腳碾在沙礫上的聲音。
每踏上一步,便浮起一大片塵埃,有的撲簌簌往下落,有的在空氣中扭動,固執地不願落下。
空氣中也滿是塵埃,在陽光中細細地漂浮著,走過去,便撲頭蓋臉地沾上灰塵,細細密密地掛在眼睫上,將本就暗淡的天光又鍍上一層陰翳。
越是深入,越是覺得荒涼,連帶著內心深處也沾染上了荒涼。
司沐注意到君若蹙起的眉,他牽住君若的手,將之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君若初時不解其意,直到指腹傳來司沐有力的脈搏。周遭安靜,那脈搏聲強勁有力,從司沐的心臟中傳匯出來,經由兩人手腕和指腹連線處,牽動起她的心跳,又歸於同頻。
撲通、撲通、撲通兩人沉默地走著,卻覺得生機在他們之間流淌。如同蒼茫的戈壁荒原中長出了一株鴛鴦藤,有著共同的根莖和心跳。
在這瞧不見前路,也望不見後路的蒼茫荒原中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的土地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踏上去時不再浮起一層塵埃,而是微微往下凹陷,抬腳時,便能見到鞋底稀稀拉拉粘了點泥,越是往裡走,這泥層便越厚。
“到了。”夫諸手指前方,遠處隱約可見一塊又一塊形態迥異、深淺不一的水澤。
不規則的邊緣是白色的,像是無風的日頭裡平白漾起了浪,又像是瑩潤的羊脂白玉。
澤水清冽冽的,或淡青,或翠綠,或深藍交替輝映成一塊塊品質絕佳的“翡翠”,於碎波中折射出剔透晶瑩的光芒。
小路蜿蜒在水澤中,枝橫交錯,烏壓壓地有許多人,並未有人發現他們的到來。
靳川手中幻化出靈力球,向前輕輕一推,柔和的靈力如水般盪開,空氣中、水澤中漾開碎波。
最近處有人察覺到了,站了起來,隨著碎波的擴散,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望向這裡。
他們,應該便是穹蒼界大亂時的那一支殘兵。
靳川帶著一行幾人走過水澤中的小路,那些士兵都會側著身子退到一側。
一路上無聲,只有靳川拍過那些人肩膀的聲音。
擦身而過時,君若看清了他們的長相,他們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老態,面上的皺紋如同荒原裡枯死的老木深深扎進土壤裡的殘根,高高隆起的是倔強,深深凹陷的是貧瘠。
最讓人震撼的便是他們的眼睛,堅毅、果決、銳利與面容上的蒼老形成了反差強烈的對比。
都說眼睛是一個人的靈魂,君若感覺到他們的軀體正在枯敗,而靈魂卻一路高歌。
前方有一處小路要窄一些,老者往後退了一步,眼看著就要踩入水中。
君若不明白靳川為什麼一定要這麼一個又一個走過去,她驚呼:“小心!”
老者卻置若罔聞,腳踩在水澤裡,微微凹陷下去。
靳川的手掌落在老者的肩頭,話卻是對君若說的:“他們聽不見。”
不是他,而是他們!怪不得方才誰都沒有發現他們,直到靳川用靈力引起他們的注意。
為什麼?他們全都聽不見?
走過人群后,再往裡走就沒什麼人了,最裡面是一處巨大的水澤,長條形的小路嵌入湖心,澤水是幽碧的深藍色,不知有多深。
湖心處有一天然圓臺,缺了一塊,凹進去,臺上長了許多嫩苔蘚。
夫諸撓撓後腦勺,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