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房簷下那串風乾的蘑菇嘩啦作響,還有那輛破三輪車在原地軋著車轍。
只有牆角那棵柿子樹蒼勁有力,結滿了待熟的柿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白雪跨過一道門檻,從屋裡出來。
她低著頭,走得慢。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凌亂地糊住了眼,卻遲遲不去理。
申燃起疑,朝她走過去。
風吹掉了她手裡的紙,「小雪」兩個字在風中飄搖。
小雪:
你來的那年冬天很溫暖。
我看著你長大,做你的奶奶,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美好的事。
存摺裡的錢是我的全部積蓄,是我給你的嫁妝。
人生路長,你慢些走,我先到你的婚禮上等你。
陳愛蓮
地上的紙無暇撿,申燃立刻衝進屋裡。
平整的土炕上,一身整齊著裝的老人正閉眼躺著。
老人頭髮乾淨整齊,上著淺綠色上衣,下穿黑色長褲,腳穿黑皮鞋。雙手搭在一起,置於腹部,睡得安詳。
枕邊,一串鑰匙壓著數張面值不等的紙幣,下面一個牛皮紙檔案袋,還有幾塊月餅。
再去摸老人的頸側已是冰冷,申燃垂在身旁的手攥成了拳頭。
風勢加劇,零星幾點細雨落下,被風掀偏了方向,拍在窗上,滴滴順著玻璃滑。
面前的男人站了很久,遺書在他手上,讓這場噩夢化為了現實。
白雪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她泫然欲泣的樣子令申燃死皺起眉,盡力舒展讓她安心,「交給我,我幫你處理奶奶的後事。」
一句「後事」讓太多事回不了頭。
「是我不好……」白雪連連倒吸著氣,「我應該儘早帶奶奶去體檢的,是我把她的病耽誤了。」
片段記憶在她腦中重現,老人推著三輪車走遠的身影,還伴著乾澀的齒輪摩擦聲。
她此刻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要靠推三輪車才能走路,我居然不知道。她把我送來的排骨凍在冰箱裡,我就該想到她吃不下東西。我早就該讓她在家休息,還撿什麼廢品?她一個快八十歲的老人,要靠低保生活,她憑什麼給我存錢?」
見她這樣,申燃不知所措,「這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奶奶走得很安詳,這是她的福氣,你應當為她開心。」
「爺爺走後的這些年,一直是奶奶一個人。」白雪無論如何也不信他的話,「福氣……她哪來的福氣?」
無數個日日夜夜獨自守在這座空蕩的院子,燃起爐灶也只做一人食。
老人走遠的背影獨佔白雪的腦海,一塊塊碎布頭往她心上縫,「那些錢……她是因為我才拖著病重的身體去撿廢品嗎?一個水瓶值幾個錢?她要撿多少?她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就這麼給我了?我不要……我不要……」
霎時間,大滴的雨點砸在地上。
申燃帶她來到屋簷下,捧起她的臉,「你就是她的福氣,你對她的好,她都知道,她也是在用她的方式對她的孫女好。」
「我不要錢……她就好好待在家裡就好。」白雪悔恨交加,被捧著的臉難做搖頭的動作,「這麼近,我應該每天都來。有我在,她不用再做其他的事。她這個年紀,早就該待在家裡享福了,為什麼還要整天在外面撿廢品?」
究竟要如何安慰她,申燃不知,眼睛也跟著紅了。
「哪會有連奶奶生病了都不知道的孫女?她一個人……」白雪不敢想,「她的血汗錢,我不配要,我更不配做她的孫女。」
「不許你這麼說。」雨下響了,他說出的話,自己都聽不清,恨不得用大喇叭喊,「知道嗎?你配得到這世間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