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景程跟船長重新確定了一下第二天的返航時間後,便帶著宋臨景下了船。
外人面前,宋臨景並不會露出太多的親暱,依然是那副沒什麼情緒起伏的模樣,只不過狀態比起平常工作時要稍微鬆弛一點,眉眼間都漾著罕見的溫和。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距離貼得很近,幾乎能算是並肩,起初景程沒在意宋臨景落後半步的目的,直到走出一段距離才有所察覺。
對方似乎刻意保持著與自己相反的步調,他邁左腳,宋臨景就邁右腳,這樣每走兩步,他們相鄰那側的手背就能輕飄飄地擦碰一下。
景程想笑,他悄悄偏過頭,試圖偷看宋臨景的反應,卻發現對方依然是那副不露聲色的正經人做派,唇角彎起的弧度頓時更繃不住了。
這算什麼小心思?
躲著年級主任偷偷搞早戀的中學生麼……
有點詭異的可愛。
景程腹誹著,本想給對方留點面子,準備裝作不知道地把臉扭回去,可宋臨景卻彷彿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般,眼一抬,直挺挺撞上了景程的視線。
兩人對視著僵了一瞬,還沒等宋臨景反應過來,景程便徹底憋不住地嗤笑出了聲:「宋總,都差點擦/槍走火好幾次了,還惦記著學小朋友玩兒純愛呢?」
宋臨景沒承認也沒否認,臉上半點被戳穿的羞慍都沒有,一副「怎麼?不行?」的表情,眉尾微抬,抿了抿嘴角,坦然得不能更坦然了。
清晨的陽光從枝丫間灑下來,零零星星的細碎光斑輕盈落在宋臨景的臉上,黑色瞳仁晶潤,裡面似乎蘊著海浪粼粼的波紋,形狀漂亮的唇瓣泛著健康的粉紅。
景程莫名有些晃神,彷彿突然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午後。
他第一次見到宋臨景時。
高挑清瘦的少年脊背繃得筆直,像盆被修剪精緻且價格不菲的景觀植物,空洞的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對世界上所有人事物都抱以同等的漠然。
那天陽光也和今天差不多的溫和。
穿過天窗與繁密的爬牆植物,歪歪斜斜地打在宋臨景身上,刺得他纖長的眼睫都顫了兩下。
景程沒有過多思考地擁抱了對方,或許由於惡趣味作祟,或許是身隨心動,潛意識都沒能察覺到的被吸引了。
他當時就覺得宋臨景嘴唇長得格外好看,指尖撫上去的觸感一定很柔軟,只不過出於尊重從沒實踐過,就連景程都覺得自己時有時無的剋制力實在微妙。
「你想要什麼就直接一點。」到底還是景程先開了口。
他笑得輕佻,總是盪著虛浮情意的眼睛裡此時卻漾滿了真誠。
雖然宋臨景這段時間總將他自己放在一個低姿態追求者的位置,但景程對對方卻是向來都狠不下心的。
他不習慣,也不喜歡看宋臨景小心翼翼的樣子。
景程抬抬胳膊,沒有試探的觸碰,更沒有彆扭的猶豫,他不容拒絕地直接牽住了宋臨景的手,像對熱戀期的愛人那般坦蕩。
即便他不確定兩人之間湧動著的千絲萬縷是什麼,也不確定他們無從定義的關係,最終結束時會不會鬧得狼狽難堪。
起碼在這個時刻,景程的心裡只存在著一個念頭——
他想要宋臨景開心。
「可以麼?」景程捏捏宋臨景的手,稍微用了點力氣,將滯後半步的對方扯到與自己完全平行的位置,身量相近的兩人保持著同樣的步伐,悠閒地沿著歪歪扭扭的路徑,往碼頭外面走。
景程挑了挑眉,戲謔著問道:「滿意了麼?」
「還好。」宋臨景嘴上平淡,但神色看起來心情倒是蠻愉悅的。
他牽著景程的手,故作不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