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承認,即便絕大多數相處的時刻裡,我們都在表達著對彼此極端的憎惡,可當她真的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景程沉積了多年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爆發得十分安靜,安靜得與景程展現出的隨心所欲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從小成長環境的扭曲,讓他關於這類深層情緒的探究和表達缺乏經驗,景程竟彷彿對此很是膽怯似的,眼眶紅得無聲無息,連淚水的滾落都倉促又快速。
「我卻還是想再見她一面。」景程緊緊地抿著嘴唇,為了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可憐,他含糊的字裡行間甚至都因強硬的剋制而染上了幾分咬牙切齒。
「不管結果好壞……」
「我只想要個道別。」
終於將困擾自己多年的心事宣洩出來的景程,陷入了一種極度的茫然,腦內從未停止的紛亂思緒,突然在這個瞬間靜默下來,他感覺自己有些空,不是空虛的空,是空白的空。
他沒經歷過這種時刻,在短暫的釋然後,竟罕見的有些不知所措。
景程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赤/裸。
不是沒穿衣服的那種赤/裸,更近似於,他憑著不知哪來的信任,於宋臨景面前主動撕開了面板,剝離了肌肉,掏空了五臟六腑,在一片虛無的碎片中掏啊掏,最後將自己殘破的靈魂展示給對方看。
尷尬,彆扭,卻也因自虐似的行為而產生了微妙的快樂。
景程的目光雖落在宋臨景的臉上,但視線卻難以聚焦,他不太敢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也條件反射似的不敢奢望對方能給出什麼反饋。
他想告訴宋臨景「別愛我了」,可話到嘴邊才反應過來,宋臨景好像從沒將「愛」這個字用在他們之間。
狡猾到連拒絕的權利都不給他。
景程頓時啞了火,打著蔫兒的倚在那,不知道這場並不愉快的「互相瞭解」該怎樣平和收場。
「好。」
宋臨景突兀的一聲回答打破了沉默。
景程錯愕地再次抬起頭看向對方,遲鈍的大腦仍有些混亂,半天也沒能琢磨明白,宋臨景到底在「好」些什麼東西。
不過對方似乎也沒指望他明白。
「我自以為是地認為,在享受『絕對自由』的過程裡,你最起碼是快樂的。」宋臨景偏過身,將景程緊緊抱住,微啞的嗓音裡滿溢著真誠的歉疚,「我的錯。」
「我該早點察覺到的。」
景程被這不講道理的「虧欠感」鬧得難免有些恍惚,怔了好一會,才用手死死地攥住了宋臨景的衣角,額頭埋進對方的頸窩,不自覺地蹭了兩下,態度彆扭地嘟囔著含糊的話:「怎麼又成了你的錯……」
宋臨景不理他的反駁,只是偏過臉用細碎的吻啄著景程的頸側,掌心微攏,像哄小孩子似的在對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地輕拍摩挲,語氣溫柔:「你不開心,就是我的錯。」
景程被宋臨景這副有些違和的「無賴」做派逗笑了,不輕不重地用指節敲了對方肩胛骨兩下充當回應。
兩人就這樣似乎有些矯情幼稚的靠在床頭依偎著,誰也沒想主動提什麼破壞氣氛的事,只是毫無慾念地享受著此刻順其自然的親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精神緊繃多日的景程鬆弛下來後都生出了幾絲睏意,攬著對方的動作都因意識的渙散輕了些許,宋臨景才重新開了口。
「再耐心等等我。」宋臨景從景程的發頂一路親到頸後,耳鬢廝磨般地低聲保證道,「你想要的一切……」
「我都會幫你實現。」
第64章
「景哥,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曲經理讓我跟你說一聲,他送永樂觀的師父回去算正式下葬的日子,骨灰他明早和你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