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吧。」宋臨景的視線在螢幕上停留了片刻,大概是終於將收尾工作弄好了,於是將電腦往桌邊一推,抬頭看向景程,「其實這次生日宴規模比較大,一是我想讓宋忱的事被更多人知道,二……也是為了方便做下恆瑞的交接。」
「什麼意思?」景程微微一怔,腦子卻比莫名比往常反應得要更快些,「你要把恆瑞還給你媽媽?」
宋臨景點了點頭,語氣淡淡:「只是主要決策權,還有一些細節上的東西。」
「本來就是她生病,才不得已放權給我。」宋臨景神色平常,「不然我可能還要再努力幾年,才能以撕破臉為代價,把掌控權從她那搶過來。」
「所以,乾媽……你媽媽到底是什麼病?」景程磕絆了一下,問道。
「毛病不少,隱退的這段時間大小手術做了有四五次。」宋臨景答得坦然,「試管就很傷身體,而且才生完我沒多久,家裡公司裡的明爭暗鬥就隨著我外公的突然中風變得更頻繁了,再加上長年累月得不到休息,勞累過度,精神高度緊繃,很難不生病。」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景程依然不能理解宋家內部這種親人之間互相爭奪的內鬥氛圍,他撇了撇嘴:「那你現在乖乖還給她,豈不是又要繼續受她鉗制了?」
「無所謂,股份我依然是除她以外佔比最高的,就算她收回我的實權,我不再參與經營與決策,每年拿分紅也可以。」宋臨景彎彎唇角道,「該處理的人,我都處理好了,想要調查的事,你現在也知道了,說實話,我繼承家業沒有特別高漲的熱情,最開始是為完成母親的期盼,後來……」
「是因為有了其他想要的。」宋臨景的視線灼灼落在景程的身上,哪怕不用明說,景程也能猜到他這個「其他想要的」指代的是什麼。
饒是他見慣了世面,此刻卻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景程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故作鎮定道:「好好聊天呢,少膩歪。」
「嗯,我聽你的。」宋臨景輕笑了一聲,像是被景程可愛到了似的,他表情中漾著柔軟的笑意,語氣溫和地繼續說道,「我沒什麼理想,也沒什麼自己特別想做的事情,母親說,她剛剛將所有事情都跟你簡略敘述了一下,所以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出生就是帶有明確目的的,這也就註定了我在完成這項使命前,不可以有太多個人的喜惡,不允許偏離設定好的軌道。」
景程眉心微皺,似乎有些不滿:「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我也不覺得。」宋臨景應和道,他坐到了景程的身邊,輕輕捏了捏他的指尖,「但沒有辦法,我感謝母親給我生命,享受我因這個身份而獲得的資源,珍惜我在這世界上的每一天,我認為自己過得比絕大多數人都要舒適自在了,所以也沒什麼好自怨自艾的。」
「我不會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也不會被虛無裹挾,我的每一個瞬息都有意義,即便是別人賦予的意義,但只要達成的過程裡有我個人行為導致的結果在,那這些就可以被歸為我的意義。」宋臨景輕笑著扯鬆了領結,腦袋一歪,懶洋洋地斜靠在了景程的肩膀上,「但這本質上其實只是一些自我安慰罷了,我是空的,填進來的東西都是別人的,得到的結果都是別人的,從前我沒有什麼真正想要的,所以察覺不到痛苦,也不覺得會有什麼東西值得我打破原本的恆定。」
「直到我發覺自己喜歡上你的那個瞬間。」宋臨景認真說道:
「你以前總說我什麼都有,什麼都能輕易得到,是個幸運的人。」
「我現在不這麼覺得了。」景程也歪了歪腦袋,親暱地在宋臨景額頭上啄了幾下,「沒有幸運的人會暗戀好朋友十多年不敢告白的。」
宋臨景怔了怔,轉瞬便又忍不住笑出了聲:「我說過,我從來不把你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