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程曼爾火速結束通話拉黑,拒絕聽對方嘲諷。
她自知這個隔靴搔癢的威脅,在一個全國百家分店的寵物醫院總經理面前沒什麼威懾力,但輸人不輸面,她沒法以卵擊石,總得象徵性張牙舞爪一下。
就像面對程光耀,她不可能真拿他怎麼樣,但必須豁出去所有來應對。唯有如此,這些人在真的想害死她之前,才能掂量掂量,會不會遭到報復。
可直到現在,程曼爾都想不通,為什麼範廷遠非要與她合作。
他暗示她要節省火化成本,背地集體火化時,她就知道,有些錢她賺不起。
合作不成,他便騷擾不斷,請水軍去那些拍過她店面的影片下方潑髒水。
最過分的,範廷遠貌似還安排過裝喪寵家長過來火化的,事後到小藍書或微博發一條明褒暗貶的體驗評價,且不停強調「只是個人觀感」,「粉絲別來攻擊我」,先行佔領道德制高點。
她的星球旅行也是從吃了影片紅利才攢起來的人氣,更看重名聲。
而這些帖子、博文、評論,你不可能一個個去較真。
程曼爾對此毫無辦法。
這半年,她喉嚨像慪著一團髒抹布,上不去下不來,光犯噁心了。
她雙手交疊在護欄上,頭埋進臂裡,站了一陣後酒意又湧上來,腦袋像一塊泡了水的海綿,沉沉軟軟。
咚咚。
程曼爾嚇得肩膀抖了抖,回頭時,眼睛一時無法適應室內熾白燈光,不自覺眯起。
心被兩聲敲在玻璃上的咚咚嚇得半懸著,看見門後拎著西服外套的男人時,更是被勒緊了。
恍惚間,她站的好像不是十六樓的陽臺,而是十六樓的鋼絲。
孟昭延隔著玻璃定定看她,陽臺上,女孩身著一件牛油果綠的吊帶裹身裙,肌膚泛起的淡粉在光線潤色下有如葉上熟果。半扭過來的臉覆著精緻妝容與微亂的細發,但掩不住她醉眼朦朧,面色酡紅。
她裸露出來的肩胛骨比以前更為削瘦,側面看上去薄得像張紙,連圓弧形的鵝蛋臉也有點瘦成瓜子臉。
瘦下去後,五官量感偏大,從前性子裡隱隱約約的犟感也體現到臉上,讓向來距離感十足的美更生動與近人了。
三年未見,成熟了不少。
卻並非一帆風順,他一眼辨出。
從前,她是被他養得每根羽毛都漂亮矜貴的小雀,拔掉這些羽毛後,藏在底下的翅膀迎風而展,似乎比他想像的還要龐大。
兩人的對視短暫又悠長,透明折光的玻璃互相削減了對方眼中的情緒波動。
默了兩息後,男人淡淡啟聲:「我能過來嗎?」
程曼爾偏開頭,咬了咬下唇:「孟先生也喝醉了,想吹風清醒清醒嗎?」
「一定要現在就清醒嗎?」他語焉不詳,話中有話,抬步邁過陽臺推拉門的下軌道線,背著人,與她一同隱匿在盲區黑暗中。
程曼爾雙臂交疊搭在欄杆上,蔥尖似的指悶悶戳著綁在欄杆上的珠光粉氣球。
她回想起她相識半月的好友與孟昭延的三分形似,心中瞭然地問起:「朝月是你妹妹?」
男人回了她一個肯定的單音節。
「故意的?」
「她是故意的,我不是。」
他一派鎮定自若,毫不猶豫就出賣掉妹妹。
誰知,程曼爾溢位聲俏生生的諷笑,噎他:「我問的也只有,朝月是不是故意的。」
「孟先生不會設計我,只有我這種人,會心懷鬼胎地設計你。」
他問:「哪種人?」
程曼爾單手托腮,抬眸望向幽灰天幕,「不知好歹……」
砰——
不知是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