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嘆道:“甄家送這些東西來,也是想存個後路的意思,若不收,幾輩子的世交了,也
過不去,便是老太太,也應承了的。只是收了他們的東西,反咱們落個罪名,未免又得不償失。”因琳琅信中也有此語,王夫人才左右為難。
鳳姐道:〃甄家已抄了,那些東西能退到哪裡去?上繳朝堂?豈不是白送了罪名?
王夫人面上掠過一絲躊躇。
鳳姐見狀,忙又道:“太太只管聽我的,且留下罷。若真上繳,甄家豈不是罵咱們無情無義?’最要緊的是府裡嚼用已經捉襟見肘,連過中秋的銀子也是她當了金項圈,後來邢夫人不知
怎麼知道他們偷了賈母的東西來當,來要銀子,只得又當了幾件首飾搪塞過去。
鳳姐如今膽識極壯,包攬訴訟之事做下許多,也沒見什麼報應、彈劾,哪裡又畏懼藏匿犯官
財物這一項?況她也有主意,倘若甄家不得放回,一概發賣,這些東西便無主了。
王夫人年輕時也做過這些事,便問道:“果然無妨?
鳳姐笑道:“有什麼妨礙?
王夫人點頭嘆道: “我也知道家裡。罷了,幸而才出這事,也未傳得人盡皆知,你仔細查訪些,堵住下面的嘴,不許外傳,若叫外頭聽到風聲,尤其是那些為官做宰的彈劾,我可不依。等過了中秋,再處置,連帶那些妖精們一概攆出去。
鳳姐滿口答應,出了王夫人的屋子,叫來管家娘子敲打一番,便沒放在心上。
119。
琳琅並不知王夫人和鳳姐仍舊留下了甄家的東西;倘若她知道;也只能嘆息一聲,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勸諫如斯,已是足夠了;畢竟她無法左右別人的想法。
楊海出征的這日;停了幾天的秋雨忽而又纏綿淅瀝起來,帶著點點悽清。
琳琅不免心生幾分傷感,不知這一次;他是否能平安歸來。
柳湘蓮性子不羈,並沒有投效軍前;在京城住了幾個月,便告別眾人;依舊遠行。薛蟠十分不捨,幾度挽留,又要跟去,還是寶釵道:“哥哥如今忙著娶親,如何能出門?”
聞聽此言,薛蟠只得罷了,送了柳湘蓮出城數十里方回來。他如今已經說定了桂花夏家的小姐,名喚夏金桂,生得鮮花嫩柳一般,也曾讀書識字,家裡只有她一個女兒,素來嬌生慣養,夏家也慕薛家皇商的名分,兩家又是老親,便早早定下,是年進門。
琳琅聽鴛鴦說起夏金桂進門後,囂張跋扈,頗有鳳姐之風,彈壓得薛蟠不敢反駁,不禁一笑,繼而嘆道:“這便是不曾詳加打探便結親的後果了。”
鴛鴦點頭道:“可不是。不但作踐香葵,連姨太太都不孝順。也幸虧當年薛大爺納妾時,二太太勸姨太太只把香葵開了臉兒放在屋裡,並沒有姨娘的名分,不然,豈有不更鬧的?”
琳琅微微一笑,這是自然,沒有哪個大戶人家在娶親之前給兒子納妾,讓新媳婦沒臉。
鴛鴦又道:“倘或姨太太給薛大爺娶親,也像邢大姑娘一般知根知底,哪裡會有今日?偏他們見邢大姑娘家一貧如洗,才說給薛二爺。老太太常說,不過是自作自受。”
提到邢岫煙,不免想到薛寶琴,琳琅問道:“琴姑娘還住在府裡?如今京城裡也有一個梅翰林,卻是寒門出身,我們也有過來往,他家的公子我見過,極清俊模樣兒,今年才十三歲,倒和琴姑娘年紀相仿,只是,沒聽說他們定了親。”
鴛鴦嘻嘻一笑,道:‘我也不知是不是這家,只記得和榮國府上有幾分交情。說來也奇,前兩年琴姑娘才多大就進京發嫁?那年三姑娘才十二歲,她就更小了。偏梅翰林家外放,兩下錯過,又將一個痰症的娘留在南邊不進京做主,連薛二爺定親,也是薛家姨太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