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腦中不由浮現出剛才墨紫可笑的樣子來。他說碩鼠,真無惡意,偏她不高興。不過他要是那麼說自己沒惡意,先不說主子的臉面沒了,她肯定會說,她說他湯雞,也無惡意。那張厲害的嘴,他可已經見識了不少。
“一本詩經,一本春秋。”雖然她不主動,可兵來還是要將擋,否則又說她不懂規矩。
“你三奶奶不知道三爺的淨泉閣裡有很多書嗎?只要問他一聲,他定然就找給她了。何必捨近求遠?”府裡有些謠言,說這對夫妻尚未合房,今夜看起來,說不定是真的。
“二爺不知道三爺立的規矩?那淨泉閣沒他允許,誰也不能進去。便是奶奶,也一樣。再說,這兩本書最普通不過,哪好意思跟三爺開口借,這才遣墨紫來這裡的書閣。”早知道亂成這樣,她就該在外頭的書齋裡買新的回來。
“你家奶奶沒問過,怎知三爺不借?女人若是太好強,吃虧的還是自己。男人最煩猜心思,你奶奶要一直這樣,或者想要欲擒故縱,就把三爺推到別的女人那裡了。你既然是個聰明的丫頭,就該好好勸主子才是。主子得意,底下人也能跟著得意,否則在別人面前,要低一等,當你新人一樣,呼來喝去。”蕭維說著話,並沒有看墨紫,伸手推開窗,雷雨小了些。
這位一定喝了不少,居然想到說這麼一番話出來,似乎是為著裘三娘好,其實更是為了他弟弟好。
墨紫笑了笑,“二爺這話,墨紫不知當回不當回?不回,怕二爺說我目中無人;回了,又怕二爺惱了。”
“說便說罷,你還怕我惱?我可瞧不出來。”蕭維醉著比清醒的時候個性要稍微好一點。
“照二爺的意思,咱奶奶應該對三爺撒撒嬌,說好話哄著,把三爺抓牢在手心裡,得了三爺的寵愛,才是正確的做法?”墨紫反問。
“不是如此?女子一開始清高些,是情趣。不過,一直清高就無趣了。世間多得是溫柔的解語花,也不一定非要那一朵沒趣的。”蕭維眼眯了起來,撐手撫額。無憂閣的酒,該死的後勁足。他便是知道這個,才早早回來了。
“二爺認為我家奶奶是喜歡三爺的,卻又怕三爺在她身邊待不長久,故意欲擒故縱?”這麼自戀的想法,是蕭二郎這種人想得出來的。墨紫鄙夷一下。
“難道不是?”蕭二郎頭暈,那個在書櫃之間的人影兒有些模糊。
“不是。”裘三娘對蕭三沒有男女之情,所以是真心把人往金絲那兒送,有成全一對愛人的衷心祝福。墨紫心裡這麼想,臨了,卻改主意不說了。蕭二喝酒上頭,她可是清醒得很。這府裡邊,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尤其是大實話。“我家奶奶沒有要爭寵的意思,更沒有要欲擒故縱的意思。她和三爺相處時日也不多,這感情嘛,還要慢慢培養。”
“是嗎?”酒勁起來,人還沒糊塗,他聽出她突然敷衍了。
“是啊。二爺是聽了什麼人嚼舌根吧?夫妻之間的事,奶奶和三爺最清楚,我們旁人就別管了。”多話的蕭二,差點讓她吐真言。
“墨紫。”蕭二,難得,還是頭一回叫她的名?
墨紫沒覺得感恩戴德,而是全身警惕,“是,二爺。”
“你的確很聰明。”真誇她。
蕭維便是頭暈眼花,經過她不經意的搪塞,還是知道兩人之間的對話已經超越主子和僕人應該保持的距離。自己挑起的話題是敏感的,她要是說了有利於裘三娘而不利於蕭三的真話,讓人聽見,便是挑撥是非的錯處,足夠成為懲罰她的理由。好在,她說了也等於沒說,沒給她自己惹禍。
墨紫低下頭,不,她不聰明,她只是明白在這個看似和睦友好的敬王府裡要如何保全自己的法則而已。任何時候,都不能放下心防。哪怕那個人看上去無害,也可能轉變成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