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血。新鮮的,還在流。
緊接著,她聽到慌亂的腳步。在桅杆附近的船工們,有的臉色發白,有的不忍轉過臉去,還有的衝到幹舷那兒對著江面乾嘔。
甲板上,那東西,是一條胳膊,血淋淋,被剝了皮,更有幾處似乎被剜了肉,現森然白骨。胳膊帶手,手上還有皮,成死灰色,五指勾爪,含猙獰恨意。
“想你們大周小民這輩子都嘗不到。此羊原產玉陵,玉陵多花鄉,這肉裡有似有似無牡丹香哪”聲音的位置不變,那船停止不前,紅萸的忍讓沉默,他們倒好像挑釁出趣味來了。
此羊,是人。玉陵人。血還在滴,就是剛卸下不久。適才冰面上趴著玉陵老將軍,卻不見其部下,極可能是他們偷襲大求使船未成,而慘遭毒手。
“操他祖宗十八代這些畜生”臭魚赤目捏拳,氣得發抖。
墨紫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從平穩到促重。胸中的火星子本來在各飛各的,突然兩兩相撞,爆裂一片,頓時燒成燎原大火。
欺人太甚
“臭魚,去艙房拿件備用的棉袍出來。免得人走了,白費了他們的好意”墨紫說完,越過欄杆飛身而下。這點高度往下跳還是難不倒她的。
臭魚知道墨紫心中自有主張,半點不猶豫,應聲從另一端跳下。
那船上仍嬉笑哈哈不斷,越說越不堪入耳。
墨紫在那條斷臂前站定,沉靜得彷彿一池泉水。
周圍驚恐的船工們都隨之鎮定了下來,慢慢圍過來,以墨紫為中心,成了一個圓。他們在等。等墨紫的下一句話。
臭魚拿來棉衣,“墨哥,要做什麼用?”地上的斷肢猩紅可怖,連他這個老江湖都不忍多看。
臭魚後面跟著閩榆閩松爺孫倆,顯然也聽不下去了,面色十分難看。
“給我。”墨紫接過去,又對眾人說,“一人拿根鉤杆,站到靠大求船那側船舷去,若船要走,請他們稍等。”
大夥齊聲欸應,拎鐵鉤,紛撲船舷。閩松不甘示弱,帶著頭站上去,橫眉冷對。
“嘿,幹什麼?想找死了?”諷刺語變成了陰冷聲。
“好啊老子正手閒,剛宰人沒捱上我的份,這會兒能捅個痛快。兄弟們,拔刀”一片金屬擊撞之音。
墨紫一邊蹲下身用棉袍將斷臂仔細包好,一邊揚聲道,“大周禮儀之邦,豈有收人之厚禮而不還的道理。前使們稍帶片刻,容我等準備準備。”
“小娘子聲音真好聽,惹得爺爺們心頭癢。放心,小娘子慢慢打扮,不用叫人勾咱們船,咱們等你。”狂笑不已。
“墨哥打算如何處理?”閩老爺子雖然憤怒,卻也知小不忍則亂大謀,怕她年輕強出頭,招惹到不該惹的災禍。
“老爺子莫出面,容晚輩自理。”不想牽連德高望重名聲很響的船行長輩,而且紅萸若是不得已,日升至少無險。
墨紫一招手,叫來肥蝦水蛇,“小船上還有冰塊,麻煩你二人下趟水,拿它去堵那船尾右擺舵的銜接處。可先破,而後堵,做成撞到冰塊的假象,就像平日咱們在水下練習的。我會盡量在這邊拖延。”也不算教,天暖時,和三兄弟互相切磋了不少破壞船而不招人懷疑的方法。
大求如果仍用她的設計,這種四不像船尾勢必少不了雙擺舵,可順流穩向和逆流轉向。但缺點是,一旦一邊動不了,就會失去一定的平衡感,變得難以掌舵。不會要他們的命,就是會讓他們打打轉。小小惡作劇,反玩一下。
兩兄弟早有默契,立刻拿冰和鑿下水。
墨紫又等了一會兒,便往閩松和臭魚身邊走去。自上而下,終於看清那些大求人。原來還算不上什麼前使,不過是十來個烏鐵甲武士。真正的前使在艙裡坐著。透過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