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說不清那雙手的主人的表情。
只能說,他的手,平素是比鳳未然還穩的。可是此刻,他輕柔撫摩著自己腰上墨蕭的另一隻手,已經數次差點捏斷了那隻蕭。
……
其實,鳳未然的手已經不大穩了,甚至抖得厲害。
其實,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怕些什麼。
不就是一間藏書閣起火了嗎?不就是那間閣裡恰巧有他所做的全部資料嗎?沒什麼了不起。什麼書籍藥方若是過了鳳未然的眼,已經和廢紙沒什麼兩樣了。全天下的藥理都在他的腦子裡。
沒什麼事……
可是他的手偏偏抖得厲害。那正欲焚盡天空的火卻彷彿是冰覆蓋在他身上,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鳳未然的直覺一向很準。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只願這顫抖不過是剛才一場治療的後遺症。
“然兒,這是怎麼回事?”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鳳未然回頭,但見青衣如故的鳳致負手行來,而在看見不遠處那火光沖天時,臉上浮現出明顯的驚訝之色。
“我……不知……”鳳未然若有所思,只覺得整件事說不出的古怪,古怪在哪裡更是說不出來。
越行越近,鳳致的臉色卻也越來越差,最後,他焦急地一把抓住鳳未然的手腕,疾聲道:“然兒,是誰傷你這樣重?”
鳳未然一手醫術全得鳳致傾力教導,鳳致只消一眼,就看得出鳳未然已然失去全身內力。同樣,他也只消一想,就通了一切。
放開鳳未然的手,他神色明暗不定,運力捏起幾根銀針,準確地封在鳳未然幾大穴道上,只無奈痛心道:“我早該知道你會如此做,若我當日答應幫你,又怎害得你到如此地步?然兒,你可怪我?”
早該知道,養了二十餘年的兒子是什麼個性。偏偏被恨意衝昏了頭,不曾想活著的人遠比死去的人重要上百倍。
鳳未然方回過神,一個小廝已慌慌張張奔過來,一彎腰,道:“老爺、少爺,藏書閣已完全燒燬。”
鳳未然不禁問:“為何會起火?”
這件事事出蹊蹺,若不是有人故意要害那個少年,便真真是巧合罷了。
小廝道:“回少爺,近日天氣悶熱了些,這才燒了起來。”
鳳未然失神地點點頭,一時也從中找不出什麼漏洞。這地方卻是有這毛病,往來也不是沒有類似的狀況。藏書閣的大門平日緊鎖,連個氣也透不出,若說這就燒了起來也不是不可能。
“然兒?然兒?”
鳳致不知喚了多少聲,鳳未然才迷茫地抬頭。鳳致搖頭笑了笑,溫和道:“剛才那小廝說,你平日待的北閣燒得最嚴重,只怕是全沒了。若要找何書籍為父幫你想想可好?”
聽得這話,鳳未然目光一閃,竟默然垂下頭,淡淡道:“不必了,爹。我有事,先走一步……”
語罷,已向後山跑去。但,沒跑出多遠,鳳未然忽然回過身,輕聲道:“爹,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鳳致微笑默許。
兩人風中對立,竟半晌無語。鳳未然終於道:“罷了,我走了。麻煩爹了。”他揮揮手,繼續往後山而去。
小廝說的那句話,和鳳致說的那句話……電光石火間,鳳未然忽然想到了什麼。從看到大火就一直古怪的地方。然後他有一個推測。
只是,他不願也不想去問鳳致那個問題。
當務之急,唯有立刻上山去確定那個少年的安危,並且告訴他——有人並不想他活著!
北閣,原本就是和主閣有一段距離,而且鳳未然自己在裡面養了許多荷花和水草。那種地方……原是不該燒得最嚴重!
這是蓄意縱火!
他,是為了那個少年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