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然氣質如此淡漠疏離,卻當真是生得極好。
特別是那雙彷彿永遠都波瀾不興的眼,並不凜冽鋒利,反倒更像是塊兒精雕細琢的寒玉。
不經意望過來的時候很難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緒,卻又叫人心生嚮往,甚至想看看如他這般的人失去剋制之時,會是何模樣。
她的目光如此不加掩飾,程綏之當然有所察覺,更是難得有些不自在。
他腦海裡極其不合時宜地閃過昨晚女子勾著他的脖子傾身吻向他的畫面,清晰地察覺到自己一向無波無瀾的心緒早在昨晚就亂了。
也正因如此,他今日才會來到這裡。
有位從南海到京城的故人正是在普禪寺中修行,因而在他回南海之前本就有要來普禪寺的打算。
不過程胥聽到動靜告知女子一早便來了普禪寺之後,雖然連程綏之自己都難以理解,但他終究還是在今日就來了。
偏偏還如此巧合,見完故人之後,還未刻意找尋,就見到女子正被一滿臉陰沉的男人緊抓著手腕不允離開。
看到她泛著溼紅的雙眸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不悅之感幾乎是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程胥行事雖然無所顧忌慣了,但也是極懂得分寸之人,說的那些話,自然都是得了他的准許。
直到此時察覺到女子時不時抬眼瞧他,那不悅的感覺才似乎不知不覺消退了些許。
“夫人與裴珣相識?”
泱泱羽睫輕顫了顫,片刻,才搖了搖頭,柔聲道:“算不上相識,有仇倒是勉強算得上。”
她的語氣雲淡風輕,神色也並無什麼變化,看起來並不算多麼在意,卻也顯然沒打算詳說。
不過這個答覆的對程綏之而言已然足夠,自然也不必再多問。
此時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不過還未等他開口,泱泱就頓住腳步,先行提了出來。
“今日是殿試,所以特意一早便來到這普禪寺為小叔子進香祈福,便還沒來得及親自向公子道謝。”
她的語氣極其誠懇,原就輕軟纏綿的嗓音此刻更是叫人忍不住心軟。
程綏之的目光在她水湛湛的桃眸上定了定,而後才淡聲啟唇:“不必介懷。”
泱泱卻是搖了搖頭,玉白的面容不知是因為想到了什麼,忽而湧上幾分緋紅的煙霞。
“我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所以,不止是道謝,更要請公子……原諒我昨晚的冒犯之舉。”
她的心思幾乎都寫到了臉上,但這樣的話語某種程度而言也極像是要撇清關係。
寬袖掩映之下,程綏之指尖微滯,並沒有接話。
泱泱卻恍若未覺,只是輕抿了抿唇,繼續道:“公子同樣住在崇文巷,可是府中也有科考計程車子?”
程綏之搖了搖頭。
“並無。”
話落頓了頓,又補充道:“來見一位在此修行的僧人,數年前交情頗深。”
泱泱頓時莞爾淺笑。
“原來如此,細細想來,似乎泱泱每回見到公子都會承你的恩,如此巧合,也是難得。”
說這話時她本就瀲灩動人的眸子更是宛若盛了一池春水,看似無意,實則勾人。
至少程綏之在轉瞬的靜默之後,終究開口道:“並沒有那麼多機緣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