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幾乎要令何笙無奈撫額，同時也毫不意外地吸引了穆明遠和季永年的注意力。
兩人都循聲朝著樓下望去。
卻見幾名榕園的熟面孔先是挪了在場幾人的位置，後又搬來一把暗紅色的太師椅，左右兩側都架上吃食。
在場人都暗自心驚這是來了什麼大人物。
率先想到的當然是人人都識得的穆大帥的嫡子穆大少爺。
但在場有不少人親眼看著人上了二樓，對方也沒有這麼大搖大擺坐在一樓正中央的習慣。
那……還能是誰？
也就在所有看客都十分疑惑的時候，一道身影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徑直走到了太師椅跟前，慢條斯理地靠了下來，一雙長腿也隨意地舒展開來。
眾人定睛一看，那靠坐在太師椅上的年輕男人身著一襲深黑色長衫，膚色極白，鼻樑高挺，眉眼低垂，落拓的側臉穠豔風流。
偏偏男人周身的氣息陰鬱而不耐，叫人不敢輕易直視。
他摩挲著椅邊的扶手，撩起眼尾看著臺上一直未停的戲曲，顯然是對周遭的視線全然不在意。
在臺下莫名沉冷的氣氛中，終於有人認出了來人是誰。
“霍欽竟然回來了，五年前霍家不是放過訊息說他留洋去了再也不回江城了嗎？”
“這霍家畢竟是最大的富商，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也不為過，霍欽怎麼可能真的拱手讓人。”
……
季永年神情微滯，不動聲色地瞥向身旁已經是面無表情的穆明遠，心中低嘆一聲。
霍欽竟然回了江城。
一山不容二虎，穆明遠和霍欽都是肆無忌憚的性子，當然不可避免有過沖突。
並且這衝突，還不小。
嚴格說來兩人一開始其實並沒有正面對上，只是毫無緣由地相互看不順眼，甚至穆明遠還比霍欽年長兩歲。
後來已經記不清具體是一個什麼樣的導火索，讓穆明遠怒從中來，竟提了穆大帥書房裡的禁槍說要殺了霍欽。
但哪裡能想到霍欽竟然是個更瘋的，得了訊息之後，也不知透過什麼手段，將好端端在寺廟拜佛還被不少士官保護的穆太太悄無聲息擄了去。
這事兒瞬間就由兩個小輩之間的爭執升級為穆霍兩家的對弈。
好在穆大帥在瞭解清楚是自家兒子先提槍殺人後，率先收了槍。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了，沒想到霍欽竟然死咬住穆太太所在的地址，硬逼著穆明遠親口道了歉，才放了人。
儘管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並沒有傳出去，霍欽也被送到遠洋，但穆明遠還是不可避免地將霍欽看做是此生最厭惡之人。
果不其然，他還未來得及阻攔，穆明遠就已經冷笑一聲，抬步便與何笙擦肩而過，邁步出了隔間。
季永年斂下眉眼，也沒了看戲的心思，望向何笙，似笑非笑。
“倒真沒想到，這榕園背後還有別的主人。”
也不怪穆明遠如此生氣，這五年來來的最頻繁的地方，竟然是仇家的地盤。
何笙笑容不變，輕輕頷首。
“這確實是家主的雅興。”
季永年眼尾一揚，瞬間就抓住了何笙話中的重點。
家主？
目光再望向樓下時，穆明遠已然走到了那人的身邊。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眼前人彷彿無論何時都盡顯涼薄的鳳眸，眼神冷若冰霜。
“霍欽，你還敢回來。”
卻不想霍欽眼皮都沒抬一下，執起右側的茶杯，晃了晃。
半晌，穆明遠才聽到對方泛著不耐的聲音。
“你打擾我看戲了。”
……